“那牙粉呢?牙粉總該還有市場吧?”朱夫人聽得胸口發悶,喘著粗氣追問,眼裡還存著最後一絲希望。
“牙粉也不行了。”梁進才的聲音更低了,帶著幾分無奈:“莊家把新配方的牙粉也拿出來賣了,現在他手裡光是牙粉就有五種配方,針對性的功效分得清清楚楚,之前搞活動還送出去不少,早就把市場占滿了。咱們就隻有一種配方,其他的配方還得等醫師慢慢辨彆……”
“等他們辨彆出來,莊家的牙粉都賣到明年去了!”朱夫人氣得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渾身的肉都跟著顫了顫,身上那件平日裡顯得高雅秀麗的錦袍,此刻也隨著她的動作晃得不成樣子,再沒了往日的體麵。
她盯著地麵看了半晌,突然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疲憊:“算了,撤了吧。這作坊,不乾了。”
“啊?這……夫人萬萬不可啊!”梁進才徹底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幾件事竟直接把朱夫人的信心打垮了,“這作坊可是咱們花了那麼多心血才建起來的,就這麼撤了,太可惜了!”
“沒什麼可惜的。”朱夫人又搖了搖頭,眼神裡沒了往日的銳氣,隻剩下麻木,“阿景之前找過我,跟我說現在的情況,還勸我,說莊家豐那小子的手段太厲害,整個縣城沒人能鬥得過他,我肯定也不行。那時候我還不信,覺得他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現在才明白,阿景說的是對的……我鬥不過他。”
說完,朱夫人站起身,沒再看梁進才和一旁同樣傻眼的黃少民,徑直朝著作坊外走去。
留下兩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主子突然不玩了,他們這下該怎麼辦?
“朱家的作坊,真的關停了?”家豐聽到這個消息,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場仗竟會結束得這麼突然。
“千真萬確!”大黑子點點頭,又補充道:“現在葉掌櫃都懵了,他本來還想著聯合朱家一起想對策,結果朱家先撐不住了。”
家豐心裡更是驚訝——他原本計劃了一整套步驟:價格戰隻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打品牌戰,讓縣城裡的人都認“五星”的牌子,覺得隻有五星的貨才好;第三步還要搞輿論戰,把朱家偷他家配方和技術的事徹底發酵出去,讓朱家名聲掃地……可現在,第一步價格戰還沒完全鋪開,朱家居然就倒了?
震驚過後,家豐忽然反應過來,好奇地問:“對了,葉掌櫃那邊的消息,你是怎麼得到的?”
大黑子撓了撓頭,有點得意地笑了:“我看葉掌櫃店裡的刷子最近沒生意,夥計們都閒得發慌,就找了個村裡的村民假扮成顧客,時不時去店裡轉一圈。那些夥計閒得無聊,就愛跟人嘮嗑,一嘮就把話都說出來了。”
“喲,沒想到你都學會刺探敵情了,有兩下子啊!”家豐笑著誇讚道,語氣裡滿是認可,“行,那你知道後麵朱家打算乾嘛嗎?”
“後麵的事還不清楚,不過我聽說,朱夫人已經帶著朱茂去縣城找朱縣尉了。現在朱家村裡的事,暫時是朱二爺在管。”大黑子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說明。
“嗯,知道了,後續有什麼新消息再跟我說。”家豐點點頭,又隨口問道:“對了,你手裡的錢還夠嗎?不夠了跟我說。”
“夠!夠!”大黑子連忙擺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小東家你時不時給我些錢,可我好多時候都是拿作坊裡的東西去跟人拉關係,根本沒花什麼錢,這錢我都好好存著呢,以後用得上。”
“倒是挺靈活!”家豐對大黑子的做法很滿意,心裡已經開始琢磨——或許可以把大黑子這“偵察隊”單獨拉出來,以後專門負責打聽消息,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他拍了拍大黑子:“行,大黑哥,這事你看著弄就行,要是缺錢了,隨時來找我要。”
“娘,回來了?又忙了一天地裡的活?”家豐見秀蘭從外麵走進來,連忙放下手裡的事,笑著打了聲招呼。
“小豐啊,正好你在,娘得跟你問問——咱家種的綠豆,這兩天開始長豆莢了,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不?”秀蘭臉上帶著幾分急切,手裡還攥著剛從地裡摘的幾片豆葉,顯然是怕這一茬豆子長得不好,白忙活一場。
“都到長豆莢的時節了,其實也沒什麼特彆要注意的了。”家豐耐心解釋道,“頂多再給地裡澆一茬水,彆讓土壤太乾,影響豆莢飽滿就行,其他的順其自然就好。”
“那好吧,聽你的。”秀蘭聽了這話,心裡稍稍安穩了些——她之前也偷偷打聽過去年種過豆子的人家,人家說的也差不多是這個光景,看來確實不用太操心。
兩人閒聊著,家豐忽然問道:“娘,您現在是真的喜歡種地,還是以前窮怕了,擔心不夠吃,才養成了總往地裡跑的習慣啊?”
秀蘭愣了愣,隨即輕輕笑了,眼角也柔和了許多:“娘也琢磨過這事。現在跟著你能享福了,不用再愁吃愁穿,可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後來沒事就去村裡轉轉,看到家裡的莊稼長得綠油油的,心裡就踏實,也跟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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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家豐,語氣裡滿是滿足:“娘現在什麼都不求了——兒子有出息,能光耀門楣,家裡也不缺錢財,隻盼著你們這些孩子能健健康康長大,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也不能總閒著沒事乾呀,所以就抽空去地裡轉轉,權當消遣,養養心情了。”秀蘭補充道,臉上帶著平和的笑意。
家豐聽了心裡了然——原來母親是把種地當成消遣了,這樣也好,至少能讓她有事可做,日子過得充實。
他話鋒一轉,提起了朱家的事:“娘,有個事跟您說下——朱家的作坊要是撐不下去倒了,咱們村估計暫時就沒法再擴張了。沒了朱元豐,他們家其實也沒了主心骨,我猜,他們說不定要從村裡撤走了。”
“撤走?他們要搬到哪裡去啊?”秀蘭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猜大概率是去朱景那兒,就在縣城。他們家攢下的財富,足夠在縣城過安穩日子了,犯不著在村裡耗著。”家豐分析道。
秀蘭皺著眉琢磨起來:“要是這麼說,那他們家之前在村裡占的那麼多地,難道要都留給朱二爺?”
“朱夫人可不會這麼大方。”家豐搖了搖頭,說出自己的猜測:“她肯定會跟朱二爺把賬算清楚,那些地大概率要賣給朱二爺。可朱二爺沒那麼大的心思當大地主,說不定最後會找咱們家來賣。”
“啊?”秀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時分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連忙問道:“小豐,那要是他們真來賣地,你打算買嗎?”
“要是價格合適,就買了。”家豐語氣篤定,“不過我跟他們家打交道,隻做光明正大的生意——契書得簽得明明白白,該交的稅費一分不少,官府備案、畫押這些流程也都得走全了,絕不能留下任何後患。”
“那就好,那就好。”秀蘭聽他說得條理清晰,心裡的顧慮也消散了些,看著已經漸漸長開的家豐,欣慰地笑了:“小豐,這事你做主就好,娘相信你。”
朱夫人帶著朱茂去縣城、朱家作坊徹底關停的事,沒兩天就在村裡傳開了。
村頭的大槐樹下,又成了大夥兒聚堆嘮嗑的“熱搜廣場”。一群閒下來的老人搖著蒲扇,扇出來的風帶著夏末的熱氣,卻也擋不住他們湊在一起的勁頭,一個個悠然自得地聊著新鮮事。“依我看啊,老朱家這是要急流勇退了!”一個穿灰布短褂的老人率先開口,蒲扇在手裡慢慢晃著,語氣裡滿是感慨。
旁邊的老人立刻接話:“可不是嘛!以前朱家在村裡三大姓裡穩坐頭把交椅,這下好了,作坊一倒,怕是要掉到老三去咯!”
“唉,說到底還是朱元豐走得早。”另一個老人歎了口氣,眼神裡帶著點惋惜,“他在的時候,朱家多風光?現在他沒了,朱家也就跟著落寞了。”
這話剛落,就有人笑著接話:“落寞就落寞唄,小豐那孩子不是出息了嘛!這孩子心眼好、待人和善,莊家起來了,對咱們整個村子都是好事,總比以前朱家一家獨大強!”
“哼!元豐媳婦走了、作坊倒了又怎麼樣?”人群裡突然冒出個不樂意的聲音,說話的是個姓朱的老者,脖子一梗,帶著點不服氣,“咱們朱家在村裡還是地最多的!這年頭,不還是誰地多誰說話硬氣?”
“喲,朱老哥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立刻有人反駁,“彆以為大夥兒不知道,你們朱家除了朱元豐家那幾口子還能撐撐場麵,其他的要麼隻顧著吃喝,要麼沒個正經主意,哪還有能挑大梁的?光有地有啥用?”
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就跟每日的家常飯似的,吵吵嚷嚷卻又透著股親切——這就是老人們的日常,湊在一塊兒嘮嘮嗑、抬抬杠,日子也就這麼熱熱鬨鬨地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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