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六年的寒冬,北風呼嘯,帝國四方卻因新政的持續推進而呈現出迥異於往歲的勃勃生機。年輕一代的砥柱們在各自領域麵臨的挑戰愈發深刻,他們的決策與行動,正悄然塑造著帝國未來的輪廓。
“漠南彙通票號”的成功運行,使得銀票迅速成為草原上的硬通貨。然而,金融的魔力如同一把雙刃劍,其潛在風險隨著規模的擴大而逐漸顯露。一些精明的漢商開始利用票據交換所的時間差和異地彙兌的便利,進行短期內的“套利”操作,雖未違規,卻擾亂了正常的資金流轉。更令人擔憂的是,幾家與票號合作、實力雄厚的商號,因在草原深處投入過大,遭遇白災損失,資金周轉驟然困難,其開具的彙票麵臨兌付危機,恐慌情緒如同瘟疫般在互市上悄然蔓延。
李自成站在票號二樓的望台上,看著樓下漸漸聚集、麵露憂色的持票商民,眉頭緊鎖。他深知,此刻若處理不當,數月心血建立的金融信用可能瞬間崩塌。
他沒有急於安撫,而是立刻啟動了之前建立的“風險準備金”製度,同時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以皇商司信譽為擔保,票號宣布,對所有合法流通的彙票,包括那幾家陷入困境商號所開具的,進行“無條件臨時兌付”,確保所有持票人的利益不受損失,穩定市場信心。
此舉一出,滿座皆驚。票號管事冷汗直流:“大人,這……這需要墊付的銀子數額巨大,萬一那幾家商號最終破產……”
“信用重於千金。”李自成斬釘截鐵,“此刻若惜小錢而失大信,則前功儘棄!墊付的銀子,從風險準備金出,不足部分,我親自向滿桂總督申請,從軍餉中暫借!那幾家商號,立刻派人接管其賬目、評估其資產,能救則救,不能救則破產清算,優先償還票號債務!”
他的果決穩定了市場,臨時兌付窗口前排起的長龍漸漸散去,恐慌被遏製。隨後,李自成借此機會,強力推行了他醞釀已久的《票號運營與風險管控細則》,嚴格限定了各商號的信用額度,明確了抵押品要求,並建立了更嚴格的商戶信用評級和黑名單製度。一場潛在的金融危機,被他以承擔巨大風險為代價,強行化解,並轉化為完善金融管理製度的契機。經此一役,“彙通票號”及其背後的皇商司信用不降反升,李自成也深刻認識到,金融創新必須與嚴格的風險管控相伴相生。
就在張獻忠致力於構建“大明標準”壁壘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挑戰從海上襲來。幾艘來自西洋的商船停靠寧波港,帶來了他們本國生產的呢絨和一種新興的棉布。這些織物雖然工藝不及大明絲綢精湛,但勝在風格獨特、結實耐用,且價格極具競爭力,迅速在東南沿海的中低端市場占據了一席之地,甚至開始影響皇商司部分外銷粗綢的份額。
更讓張獻忠警覺的是,隨船而來的西洋商人,不僅帶來了貨物,更帶來了迥異於東方的商業思維。他們不滿足於簡單的買賣,開始嘗試與本地一些中小織坊接觸,提供圖樣,訂購符合他們市場需求的“來樣加工”產品,試圖繞過皇商司的標準和渠道。
“蠻夷之布,也敢與我天朝爭利?”皇商司內部彌漫著輕蔑與不安交織的情緒。
張獻忠卻從中看到了更深層的威脅與機遇。他親自查看了那些西洋布匹,承認其在實用性和成本上的優勢。“閉門造車不行了。”他對督辦說道,“他們的布能來,我們的綢更要能去,而且要堂堂正正,以‘大明製造’之名行銷四海!”
他采取了雙管齊下的策略。一方麵,他要求格物院和官營織坊,不僅要保持絲綢技術的領先,也要開始研究西洋布料的工藝,嘗試吸收其長處,改進大明棉布、麻布的生產,做到“人有我優”。另一方麵,也是他戰略的核心,他決定將“大明標準”和“皇商司監製”打造成為一個享譽海外的“品牌”。
他下令,所有符合最高標準的皇商司出口絲綢,必須在織造時於匹端織入特殊的“皇商司監造、泰昌禦準”暗紋標簽,並配套製作精美的包裝和說明書,詳細介紹其工藝之精、用料之貴。他策劃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大明精品絲綢品鑒會”,邀請所有在華的海外商人、各國使節參觀,由最優秀的織工現場演示,由通譯講解其中蘊含的文化與技藝,極儘奢華與格調之能事。
“我們要讓他們知道,大明絲綢,不僅僅是商品,更是藝術,是身份,是他們國家貴族以擁有為榮的珍品!”張獻忠的目標很明確,通過樹立高端品牌形象,拉開與西洋布料的價值差距,占領利潤最豐厚的市場頂端。這場圍繞“品牌”與“價值”的無聲戰爭,在東南沿海悄然打響。
柳文耀小石頭)自請留任龍安府的奏疏,在朝堂上引發了不小的波瀾。有人讚其踏實肯乾,有人諷其戀棧權位,更有人暗中揣測這是柳家以退為進、圖謀更深之舉。吏部最終的批複頗堪玩味:準其留任,然龍安府由下府升格為直隸州,柳文耀署理州事,品級未動,權責加重,考驗之意明顯。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道旨意,將柳文耀進一步推向了風口浪尖。升格直隸州,意味著更多的自主權,也意味著更高的期望和更嚴格的考核。無數雙眼睛盯著龍安,看他這個“皇親國戚”能否真正擔起一方重任,做出經得起檢驗的政績。
柳文耀心知肚明,他將壓力化為動力,更加勤勉。他將工作重心放在鞏固改土歸流成果和促進經濟持續發展上。他大力推廣“合作社+工坊”的模式,鼓勵土民以村寨為單位,發展特色養殖、手工業,並與皇商司合作,建立更穩定的產銷通道。他繼續擴大義學規模,並增設了傳授農耕、醫藥、算術等實用技能的“技藝傳習所”。
然而,最大的考驗來自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龍安州內數個剛剛脫貧的土民寨子遭災,房屋衝毀,田地被淹,剛剛興起的茶園也受損嚴重。消息傳來,柳文耀立刻放下手中公務,親自帶著州衙官吏和忠貞營士兵,冒著大雨和塌方的危險,趕赴災區。
他踏著泥濘,逐一查看災情,安撫受災土民,當場下令開倉放糧,搭建臨時住所,並從州衙緊張的金庫中擠出銀兩,用於緊急采購藥材和修複基礎設施。他與土民一同清理淤泥,搬運物資,幾天幾夜未曾合眼。
他的所作所為,災區土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當京中派來巡查的禦史悄然抵達龍安,看到的不是哀鴻遍野、怨聲載道,而是在官府組織下井然有序的抗災場麵和土民們對那位年輕州官發自內心的擁戴。甚至有土民老者在禦史麵前激動地說:“柳大人是真心為我們好!有他在,我們心裡踏實!”
這場天災,非但沒有成為擊倒柳文耀的巨石,反而成了檢驗他政績成色的試金石,讓他獲得的“民心”變得具體而可視,有力地回擊了京中的種種猜疑。柳文耀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真正的政績,不在於奏章上的華麗辭藻,而在於百姓心中的那杆秤。
朱由檢那份充滿戰略野心的《北疆長遠防務及開拓方略》,在帝國高層引發了激烈的爭論。以孫傳庭為首的部分務實派官員認為此策高瞻遠矚,可從根本上扭轉北疆被動局麵;但更多的保守派官員則斥其為“好大喜功”、“窮兵黷武”,擔憂會陷入無邊無際的消耗,重蹈前朝開拓交趾的覆轍,且與當前“與民休息”的新政基調不符。爭論的焦點在於:風險與收益是否匹配?朝廷是否應該將寶貴的資源投向那片看似荒蕪的苦寒之地?
麵對巨大的爭議,朱由檢沒有選擇在朝堂上進行無休止的辯論。他深知,空談無益,唯有實證才能說服人。他再次向皇帝上疏,這次不再是宏大的戰略構想,而是一份極其務實、具體的《北海探險支隊先遣計劃書》。
他請求皇帝批準他組建一支小規模的“北海勘探先遣隊”,人數不過百,成員由他親自從靖安堡官兵、熟悉北地情況的夜不收、以及格物院對地理、礦物、動植物有研究的學者中挑選。任務目標也極為明確:不以求戰為主,而是沿著精奇裡江向北,進行為期數月的勘探,詳細繪製地圖,記錄水文氣候,勘察沿途資源尤其是可用於軍工的礦產和硝土),並重點接觸沿途的土著部落,了解其人口、習俗以及對羅刹人的態度,評估與其結盟的可能性。
“此行為後續決策之耳目。”朱由檢在奏疏中寫道,“需費不多,風險可控。若無所獲,亦不失為一堂地理實察之課;若有所得,則北進之策,方有堅實根基,朝堂諸公,亦可視數據而決斷。”
這份務實、低調的計劃,很大程度上消解了保守派的疑慮。皇帝朱常洛最終拍板,批準了這支小型先遣隊的組建,撥付了必要的經費,但明確要求“謹慎行事,以探查為首要”。朱由檢得以將他宏大的戰略藍圖,拆解成了可以邁出的第一步。他立刻投入準備工作,挑選人員,籌備物資,研究路線,將格物院的嚴謹精神,貫穿於這次開拓事業的起點。北疆的未來,或許就將從這支小小的先遣隊開始,悄然改變。
寒冬依舊,但帝國四方湧動的變革力量已不可逆轉。李自成在金融風波中完善製度,張獻忠在海外競爭前豎立品牌,柳文耀在天災考驗下贏得民心,朱由檢在朝堂爭議裡務實推進。他們以各自的方式,在更深廣的層麵上,踐行著新政的理念,夯實著帝國的根基,共同描繪著一幅前所未有的盛世畫卷。
喜歡朕聽說,你們叫我大明一月皇帝?請大家收藏:()朕聽說,你們叫我大明一月皇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