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希望再逝稚心難平
等待的時光總是顯得格外漫長。對於陳延嶽、狗蛋、鐵柱,以及在家中翹首以盼的陳彥來說,從撒下鹽水到次日清晨的這段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陳延嶽幾乎又是一夜未眠,天剛蒙蒙亮,他就如同彈簧般從炕上彈起,甚至等不及和家裡人多說幾句話,抓起柴刀繩索就衝出了家門。狗蛋和鐵柱也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了約定的老地方,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血絲、黑眼圈以及那份壓抑不住的、近乎孤注一擲的期盼。
“走!”沒有多餘的廢話,陳延嶽一揮手,三人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撲向西山坳。
清晨的山林依舊寧靜,露珠在草葉上滾動,鳥鳴清脆。但三人根本無暇欣賞,他們的心早已飛到了那些寄托著全部希望的陷阱旁。
“先看陷坑!”陳延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第一個陷坑,偽裝依舊,坑底那幾根尖樁孤獨地指向天空,除了昨日滴落的鹽水早已乾涸留下的淡淡痕跡,空無一物。
陳延嶽的心沉了一下,但立刻自我安慰:“沒事,可能野獸晚上才活動,鹽水味散得慢。”
“去看吊套!”他強作鎮定,轉向下一個點。
那棵作為彈力源的小樹依舊緊繃著,繩套靜靜懸垂,觸發機關旁的枝葉上,鹽水塗抹過的地方顏色略深,但周圍沒有任何踩踏、掙紮的跡象。
氣氛開始變得凝重。
“壓拍板……”陳延嶽的聲音已經有些發乾。
壓拍板穩穩地支著,下麵的野果誘餌被蟲蟻啃食得更厲害了些,但顯然沒有重量觸發過機關。
第四個,第五個……
當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檢查完所有五個陷阱點時,三個人如同三尊泥塑木雕,僵立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期盼,到緊張,再到如今的徹底灰白和難以置信。
依舊是一無所獲!
彆說野獸,就連一根被意外帶落的獸毛都沒有!那些他們寄予厚望的鹽水,仿佛隻是給這片土地增添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鹹味,然後便被山林徹底吞噬,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怎……怎麼會……”狗蛋喃喃自語,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鹽……鹽都沒用嗎?”
鐵柱也泄氣地靠在一棵樹上,用拳頭懊惱地錘了一下樹乾:“白瞎了那些鹽了!延嶽哥,你回家可咋辦啊……”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兜頭澆滅了他們心中最後一點僥幸的火苗。比前幾次空手而歸更甚的是,這次他們還付出了“偷鹽”的巨大成本和心理負擔,結果卻是一樣的冰冷。
陳延嶽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直衝鼻腔。他比任何人都要難受,都要失望。那不僅僅是失敗,更是對他決斷的否定,是對小侄子那份信任的打擊,以及……對回家後可能麵臨的質問的無邊恐懼。
他看著兩個夥伴垂頭喪氣、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他是主心骨,是大哥,他不能先垮掉。
他走到狗蛋身邊,用力把他拉起來,又拍了拍鐵柱的肩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甚至帶著點滿不在乎:“行了行了,都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這才一天!鹽水味散開總得要時間吧?說不定那些家夥鼻子靈,聞著味了,但還在周圍觀察呢?打獵哪有那麼容易的?”
他頓了頓,繼續給自己也給夥伴打氣:“咱們做的陷阱沒問題,彥兒說的也沒錯,野獸肯定喜歡鹽味!可能就是運氣差了點,再等等!說不定明天、後天就有了!”
這些話,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但他必須這麼說,也必須這麼做。他不能讓大家,尤其是他自己,徹底失去信心。
狗蛋和鐵柱抬起頭,看著陳延嶽那強裝出來的鎮定和眼底深處同樣無法掩飾的失落,也知道再說無益,隻能默默地點頭,重新背起根本沒心思認真砍的、寥寥無幾的柴火,拖著沉重的步伐,再一次無功而返。
陳彥幾乎是從三叔跨進院門的那一刻,就從他的表情和周身籠罩的低氣壓中讀懂了結果。
那一點點殘存的希望,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小臉上期待的光芒迅速黯淡,被濃濃的失望所取代。
他邁著小短腿,默默地跟在放下柴捆、一言不發準備去喝水的三叔身後。
陳延嶽猛灌了幾口涼水,冰涼的感覺似乎稍微壓下了心中的煩躁。他一回頭,就看到小侄子正仰著頭,睜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那眼神裡的失落和困惑,像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他歎了口氣,蹲下身,聲音有些沙啞:“彥兒……還是……沒動靜。”
雖然早已猜到,但親耳聽到確認,陳彥的小肩膀還是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他低下頭,用小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上的土坷垃,小聲地、帶著濃濃鼻音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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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自我懷疑席卷了他。
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嗎?那些來自前世的、紙上談兵的知識,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裡根本行不通?自己以為能幫上忙,結果卻隻是讓三叔和夥伴們白費力氣,甚至還讓三叔冒險偷了家裡珍貴的鹽……
一周了。從最初冒出這個念頭,到說服三叔,製作陷阱,一次次檢查,添加誘餌……整整一周的時間,投入了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對他們而言),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原本以為,這或許是他改變這個貧寒之家命運的一個小小起點,是他能為這個溫暖卻困苦的家庭所做的第一份貢獻。可現實卻冰冷地告訴他,他可能什麼都做不了,他那些所謂的“知識”毫無用處。
這種落差和挫敗感,對於一個內心裝著成人靈魂的孩子來說,尤為強烈和難受。他甚至開始想,是不是自己太急於求成,太想證明自己,反而給大家添了亂?
看著小侄子那副蔫頭耷腦、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陳延嶽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在山上那點失望和壓力,跟彥兒此刻的感受比起來,或許不算什麼。彥兒才是那個最希望陷阱能成功的人。
他伸出手,揉了揉陳彥的小腦袋,語氣放軟了下來,努力安慰道:“沒事兒,彥兒,彆難過。不是你的法子不行,可能就是……時候沒到,或者咱們運氣不好。”
他試圖擠出笑容:“咱們彥兒這麼聰明,能想出這麼厲害的法子,三叔都佩服你呢!以後肯定能成!等以後三叔有錢了,買最好的鐵箭頭,配上彥兒的巧法子,肯定能讓咱們全家都吃上大肉!到時候三叔天天跟著你沾光!”
他的安慰有些笨拙,卻充滿了真誠和鼓勵。他不想看到這個總是帶著超乎年齡的沉靜和智慧的小侄子,因為一次挫折而失去眼裡的光。
陳彥聽著三叔笨拙卻溫暖的安慰,心裡酸酸澀澀的。他知道三叔是在鼓勵他,但那份失望和對自己能力的懷疑,並非幾句安慰就能輕易打消。
他抬起頭,看著三叔同樣寫滿疲憊卻努力對他微笑的臉,小小的鼻翼抽動了一下,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小聲說:“嗯……彥兒知道了……”
但他心裡那片因為失敗而籠罩的陰雲,卻並未完全散去。第一次嘗試改變的努力,似乎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擱淺了。前路漫漫,他這個看似擁有先知,實則無力稚童的穿越者,又該如何真正為這個家撐起一片天呢?
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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