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子的狂笑在空曠的遺跡中回蕩，他看著林幽空洞的眼神，像欣賞一件完美的戰利品，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卷明黃色的絹布——絹布邊緣繡著繁複的蛇紋，中央蓋著一枚朱紅色的印章，印章上刻著“玄重”二字，正是國師的名號。
“想知道全部真相嗎？”玄蛇子展開絹布，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這是國師大人給我的密信，上麵寫得清清楚楚——你身邊的‘白素’，從來就不是什麼殘魂重塑，是國師用‘白帝蛇’的殘魂，混合著你的記憶碎片，煉製出的‘情感幻影’。”
“白帝蛇……”林幽喃喃重複這三個字，指尖攥著的素白劍碎石深深嵌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卻毫無知覺。他想起古籍中對白帝蛇的記載——上古異種，以人心為食，能模仿生靈的形態與情感，最擅長編織幻境。
“沒錯，就是那條被諸神封印的白帝蛇。”玄蛇子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國師大人耗費十年心血，才從封印中取出一縷殘魂，又潛入你的記憶，提取了白素的容貌、習慣、甚至你們的過往細節，把這些都‘寫’進了幻影的程序裡。你以為的‘情真意切’，不過是國師算準了你會心動的代碼；你以為的‘舍身相護’，不過是為了讓你徹底信任的設定！”
林幽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黑色霧氣在他周身盤旋，形成一道扭曲的屏障。他想起落霞穀那株梅花，她看到標本時的微怔不是回憶模糊，是程序沒加載到這個細節；想起寒潭邊她回避的手腕疤痕，不是殘魂缺失記憶，是國師故意留下的“不完美”，讓他在自我欺騙中加深信任；想起霧隱村她擋在身前的背影，不是真心護他，是程序設定的“關鍵劇情觸發點”——所有他曾強行忽略的疑點，此刻都被玄蛇子一一戳破，變成插在他心臟上的刀。
“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幽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空洞的瞳孔中，黑色開始緩慢蔓延，吞噬原本的虹膜。
“為什麼？”玄蛇子嗤笑一聲，蛇杖指向懸浮的歸墟之種光珠，“因為你是‘歸墟之蛇’的容器！國師需要有人幫他收集蛇神殘魂，需要有人替他解開永恒之蛇的封印，而你——”他的目光掃過林幽，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你對白素的執念，就是最好的枷鎖。幻影的存在，一是為了引導你吞噬殘魂，二是為了監控你的力量，三是……等你情感最濃烈時，給你致命一擊，讓歸墟之蛇的意誌徹底占據你的身體！”
最後一句話落下時，歸墟之種的黑色光珠突然加速，“咻”地一聲鑽進林幽的丹田。他猛地悶哼一聲，黑色霧氣瞬間暴漲，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霧氣中傳來骨骼碎裂的“哢嚓”聲，他的身形開始變得扭曲，肩膀處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皮膚下鑽出來。
“你以為國師和我是敵人？”玄蛇子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狂熱，“我們都是永恒之蛇的仆人！我設下這個局，就是為了讓幻影完成最後一步——用她的‘死亡’，徹底擊垮你的精神防線，讓歸墟之蛇的意誌，再無阻礙地蘇醒！”
林幽抬起頭，空洞的瞳孔已完全變成黑色，隻有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屬於“林幽”的痛苦。他想起月下白衣人說的“以後的路，我陪你走”，想起溫泉邊她笑著說“種一片素心蘭”，那些曾讓他覺得溫暖的承諾，此刻都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
“假的……全是假的……”
他喃喃地說著，聲音裡沒有憤怒，沒有悲傷，隻有一片死寂的虛無。黑色霧氣開始凝聚成蛇鱗的形狀，覆蓋在他的手臂上，指尖變長變尖，化作鋒利的利爪，指甲泛著漆黑的光澤，輕輕一勾，就將身旁的黑石雕像劃出五道深痕。
玄蛇子見狀，滿意地大笑：“對！就是這樣！放棄你的意識，成為歸墟之蛇的一部分！讓這個世界，在你的怒火中毀滅！”他上前一步，想要靠近林幽，卻被黑色霧氣彈開，霧氣中傳來的威壓，讓他這位“深淵之眼”首領都忍不住顫抖——那不是林幽的力量，是沉睡了萬古的歸墟之蛇，即將蘇醒的恐怖氣息。
林幽緩緩站直身體，黑色霧氣在他身後凝聚成一條巨大的蛇影，蛇影的雙眼是猩紅的，正俯瞰著下方的玄蛇子，帶著毀滅一切的欲望。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發出的不再是人類的聲音，而是帶著蛇類嘶鳴的低沉嘶吼：
“騙……我……者……”
“死……”
最後一個“死”字落下時，黑色霧氣猛地向四周擴散，遺跡中的石柱開始劇烈搖晃，地麵上的環形陣紋被霧氣侵蝕，紅光迅速黯淡。玄蛇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喚醒的不是溫順的容器，而是一頭即將吞噬一切的凶獸。
“不……不可能！國師說過……你會成為仆人……”玄蛇子踉蹌著後退，眼中滿是恐懼，“你不能殺我！我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一道黑色利爪從霧氣中伸出，瞬間刺穿了他的胸膛。玄蛇子低頭看著胸口的利爪，鮮血順著爪尖滴落，他想要求饒，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消散。
林幽或者說，正在被歸墟之蛇占據的他）緩緩收回利爪，黑色霧氣中，猩紅的蛇眼閃爍著冰冷的光芒。遺跡中的蛇衛和弓箭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想要逃跑，卻被黑色霧氣纏住，瞬間化作了霧氣的一部分——歸墟之蛇的意誌，已經開始了它的第一次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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