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子的屍體倒在黑石地麵上,胸口的血洞還在汩汩淌血,染紅了環形陣紋的凹槽。林幽或者說,被歸墟之蛇意誌纏繞的他)垂著沾滿鮮血的利爪,黑色霧氣在他周身翻滾,像一團擇人而噬的墨。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爪子上,指尖還殘留著刺穿血肉的觸感——這雙手,曾接過她遞來的溫茶,曾為她折過落霞穀的梅花,如今卻沾滿了殺戮的血腥,連最後一點屬於“林幽”的溫度,都在被黑色霧氣一點點吞噬。
“嗬……”
他發出一聲渾濁的喘息,一半是人類的痛苦,一半是蛇類的嘶鳴。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畫麵:霧隱村的溪邊,她蹲在青石上為他包紮後背的傷口,指尖輕輕拂過燙傷時,眼裡滿是心疼,“以後彆再這麼拚了,我會擔心的。”那時的月光很柔,她的笑容很暖,他曾以為那是失而複得的奇跡,現在才知道,不過是國師用代碼編織的幻境。
“假的……”
林幽猛地抬手,利爪狠狠砸向身旁的石柱。“轟隆”一聲,石柱應聲斷裂,碎石飛濺中,又一段回憶不受控製地湧來——寒潭邊,她從古籍裡翻出“蛇蛻石解控”的記載,指尖劃過書頁時,睫毛在燭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等解決了深淵之眼,我們就去種素心蘭,好不好?”那時他信了,信她會陪他走到最後,信他們能有一個安穩的未來,可這些憧憬,如今都變成了插在他心臟上的刀,每想一次,就疼得他幾乎窒息。
黑色霧氣愈發狂暴,開始順著他的脖頸向上蔓延,在他的臉頰上凝結出細小的鱗片,鱗片泛著漆黑的光澤,遮住了他原本的輪廓。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林幽”正在快速消失,歸墟之蛇的意誌像潮水般湧來,衝刷著他最後的意識防線——那些關於白素的執念,關於正義的堅持,關於未來的期盼,都在這場精心設計的騙局中,被碾得粉碎。
“為什麼……要騙我……”
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殘存的人類脆弱。他想起第一次在古觀見到她時,她白衣勝雪,劍破蛇圍,那一刻他有多狂喜,現在就有多絕望;想起礦洞陷阱裡,她替他擋下毒箭,傷口滲血時,他有多心疼,現在就有多諷刺;想起月下交心時,她訴說“複活後思念”,眼淚滑落時,他有多動容,現在就有多痛恨——痛恨國師的殘忍,痛恨自己的愚蠢,更痛恨這場從頭到尾都是謊言的相遇。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地麵上那卷明黃色的絹布上——玄蛇子留下的國師密信,上麵還寫著“以白素幻影為餌,引歸墟之蛇覺醒”的字句。他踉蹌著走過去,利爪抓起絹布,黑色霧氣瞬間將絹布包裹,絹布在霧氣中化作灰燼,隨風飄散。可那些字句,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提醒著他:所有的美好,都是為了這一刻的毀滅。
“啊——!”
林幽發出一聲混合著嘶吼的呐喊,既是對騙局的憤怒,也是對自我的否定。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骨骼發出“咯吱”的變形聲,後背的皮膚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黑色的蛇鱗從裂口處瘋狂湧出,覆蓋了他的後背。他的瞳孔徹底變成了猩紅的豎瞳,原本的黑色霧氣開始凝聚成蛇尾的形狀,在他身後緩緩擺動,尾尖掃過地麵時,黑石地磚瞬間被腐蝕出一道深溝。
遺跡中的空氣開始扭曲,遠處的蛇衛屍體被黑色霧氣卷起,在空中分解成細碎的光點,被霧氣吞噬。他能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饑餓感湧上心頭——不是對食物的渴望,是對“靈魂”的貪婪,歸墟之蛇的意誌在驅使他,吞噬一切生靈,摧毀一切秩序。
“林幽……彆放棄……”
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像是白素曾經的叮囑。這是他最後的意識碎片,是他對“人”的最後眷戀。他猛地攥緊利爪,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鱗片,鮮血順著鱗片滴落,可這疼痛,卻隻能暫時延緩歸墟之蛇的吞噬——他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黑色霧氣將他完全籠罩,隻露出一雙猩紅的豎瞳,在霧氣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遺跡的出口,那裡曾是他和她並肩離開的方向,現在卻成了他即將毀滅世界的起點。
“所有……騙我的人……”
他發出低沉的嘶吼,聲音裡再無半分人類的溫度,隻剩下歸墟之蛇的殘忍與瘋狂:
“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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