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在掌心下微微發燙。林幽凝視著眼前的意識光團，核心光點裡的小女孩還在重複著“想回家”的囈語，周圍的光點像受驚的魚群，圍繞著核心不安地遊動——它們能感受到他掌心歸墟之力的“溫和”，卻依舊本能地警惕著這份不屬於夢境的力量。
“解脫不是縱容。”林幽突然開口，聲音在虛空裡蕩開淡淡的漣漪。他想起第145章裡對“歸墟”的新認知——安息與重置，從來不是放任執念沉溺，而是讓纏繞的因果回歸本源。眼前這團由執念編織的“永恒”，早已成了因果的死結：它困住了生靈的意識碎片，也讓自己困在“恐懼虛無”的循環裡，唯有將這些錯亂的因果拆解、吞噬，才能讓一切回到該去的地方。
他緩緩將掌心貼向光團的表層。這一次，沒有試探，沒有猶豫——歸墟之力像溫順的溪流，順著光團的縫隙滲了進去，沒有立刻吞噬光點，而是先纏繞上那些連接光點的“因果線”。
那是比法則絲線更纖細、卻更堅韌的存在。每一條因果線都泛著淡金色的光，上麵串著無數細碎的畫麵：陶匠女兒摔碎碗時的哭聲、戰士揮劍時的怒吼、老人等待時的歎息……這些都是“可能性”的殘片——陶匠若沒失去女兒會怎樣？戰士若救下同伴會怎樣？老人若等到子女會怎樣？“永恒之蛇”就是用這些未實現的可能性，編織了困住意識的幻境。
林幽的意識順著因果線深入。當他的感知觸碰到第一條因果線的瞬間，無數“如果”湧入腦海：如果那天影獸沒有破城，陶匠會和女兒一起燒製新的碗；如果戰士的劍再快一寸，同伴就不會死在他麵前；如果子女沒有遠行，老人就能在年夜飯時看到滿桌的菜……這些可能性真實得讓人心碎，連他都忍不住晃了晃神。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歸墟之力在意識的牽引下，開始緩緩收緊。淡金色的因果線被黑色的歸墟之力包裹，像被墨染過的絲線，漸漸失去光澤。那些串在上麵的“可能性”畫麵開始破碎，化作細小的光粒，被歸墟之力一點點吸收——沒有劇烈的碰撞，沒有痛苦的嘶吼，隻有一種近乎“消融”的平靜。
“不……不要……”
核心光點裡的小女孩突然發出清晰的聲音。她抱著布偶的手臂收得更緊，周圍的光點也開始劇烈閃爍，試圖掙脫因果線的連接。光團的暖光瞬間變暗，無數條因果線同時繃緊，像是在反抗歸墟之力的吞噬——這是“永恒”第一次主動反擊，不是用幻境，而是用它最根本的“因果結構”。
林幽的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他能感覺到，那些因果線在試圖反噬，將他的意識拖進“可能性”的迷宮裡——隻要他對任何一個“如果”產生動搖，歸墟之力就會失控，甚至被因果線反過來纏繞。
但他沒有動搖。他想起蘇婉臨終前說的“往前走，彆回頭”，想起石影斷臂時喊的“守住該守的”，想起玄重先生最後一課教的“接受遺憾，才是活著的意義”。那些未實現的可能性，再美好也隻是幻影；那些逝去的人，再想念也回不來——這才是現實的因果，是他必須守護的“真實”。
歸墟之力驟然變強。黑色的霧氣從林幽掌心爆發，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光團外圍的因果線儘數籠罩。淡金色的線條在黑霧裡掙紮、閃爍，卻終究抵不過歸墟的“消融”之力，一條條化作光粒，被吸入林幽的體內。
隨著因果線的消失，光團外圍的光點開始變得黯淡。那個反複修補破碗的光點，在最後一絲因果線被吞噬時，輕輕閃爍了一下，化作一縷白煙消散——陶匠的意識碎片終於擺脫了“修補碗”的執念，歸於虛無，等待下一次的輪回。
“不要……我的家……”小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核心光點的光芒越來越弱。周圍的光點像失去了支撐，開始紛紛脫離光團，有些在半空中就化作白煙，有些則被歸墟之力順勢吞噬。
林幽沒有停下。他的掌心始終貼在光團上，歸墟之力源源不斷地湧入，吞噬著一條又一條因果線，拆解著“永恒”的根基。他能感覺到，隨著因果線的減少，體內的歸墟之力變得越來越充盈，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冰冷——那些被吞噬的“執念”與“可能性”，在歸墟之力裡轉化成了溫和的能量，像是在為他後續的行動積蓄力量。
虛空裡，光團的體積在一點點縮小，暖光也越來越暗。遠處的霧氣開始躁動，法則絲線再次朝著核心區域彙聚——夢境終於意識到，這一次不是窺探，而是真正的“掠奪”，一場針對它存在根基的吞噬戰，已經拉開了序幕。
林幽抬起頭，看向遠處湧動的霧氣，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他知道，接下來的吞噬會更艱難，夢境的反擊也會更猛烈，但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噬神法則”——以因果為食，以歸墟為刃，斬斷這永恒的執念之結，讓一切回歸應有的軌跡。
他的掌心再次發力，歸墟之力朝著光團的核心，緩緩推進。這一次，他要吞噬的，是“永恒”最根本的因果——那個關於“小女孩想回家”的，最純粹也最固執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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