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戰鬥力,一落千丈。
士兵們開始各自為戰,開始不顧命令地後退,開始為了爭搶一條逃生的道路而自相殘殺。
潰敗,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停止。
一名日軍伍長,名叫山田信,趴在一個彈坑裡,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就在幾分鐘前,他親眼看到一發巨大的炮彈,落在不遠處的一個機槍陣地上。
那挺正在咆哮的九二式重機槍,連同那幾個機槍手,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抓起來的玩具,瞬間被拋上了十幾米高的空中,然後又化作無數燃燒的碎片,紛紛揚揚地落下。
他從來沒見過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
那根本不是凡人能夠抵擋的力量。
“伍長!我們怎麼辦?撤吧!”身邊一個年輕的士兵,哭著拽他的胳膊。
“閉嘴!”山田信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不準後退!死守在這裡!”
他雖然也怕得要死,但軍人的榮譽感,還在支撐著他。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不遠處,自己的中隊長,正帶著幾個親信,頭也不回地向著後方逃去,甚至為了搶路,一腳踹開了一個擋在前麵的傷兵。
山田信的信仰,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他呆呆地看著中隊長狼狽逃竄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那幾個滿臉恐懼的新兵。
突然覺得,這場戰爭,是如此的荒謬。
他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三八大蓋,靠在彈坑的泥壁上,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已經有些發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和服的,笑容溫婉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
“美惠子……”
他喃喃地念著妻子的名字,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精準地鑽進了他的額頭。
他臉上的表情,永遠地凝固在了那一刻。
手裡的照片,飄落在泥水裡,被一隻踩上來的軍靴,碾得粉碎。
南京城頭的槍炮聲,漸漸稀疏了下來。
當第一縷晨光,艱難地刺破籠罩在城市上空的濃厚硝煙,將一抹微弱的金色灑在這片飽受蹂躪的大地上時。
勝利的歡呼聲,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起初還很微弱,帶著劫後餘生的不敢置信。
但很快,就彙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衝天而起,仿佛要將這幾天來積攢的所有恐懼,憤怒和悲傷,都徹底吼出去。
“我們守住了!”
“我們打贏了!”
“小鬼子被打跑了!”
一個教導總隊的士兵,扔掉了手裡的槍,跪在地上,親吻著腳下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放聲大哭。
更多的士兵,互相擁抱著,捶打著對方的後背,笑著,跳著,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
街道上,一些膽大的市民,從防空洞裡,從地窖裡,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
當他們看到那些插在陣地上的,雖然殘破卻依舊飄揚的青天白日旗時,也跟著爆發出了一陣陣的歡呼。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提著一籃子還冒著熱氣的饅頭,顫顫巍巍地走到一群正在清理戰場的士兵麵前。
那群士兵大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一個個渾身血汙,疲憊不堪,有的靠在斷牆上就睡著了,手裡還緊緊攥著步槍。
“好孩子,好孩子,吃吧,趁熱吃。”
老太太的聲音在發顫,她把饅頭,一個一個地塞到那些士兵的手裡,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一個年輕的士兵,嘴唇乾裂得像是要燒起來,接過饅頭,狼吞虎咽地就往嘴裡塞,可嚼了兩口,動作就慢了下來。
他看著老太太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看著她那雙慈祥的眼睛,突然想起了遠在四川老家的母親。
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嚎啕大哭。
他的哭聲像會傳染一樣,周圍的士兵,一個接一個,都跟著哭了起來。
他們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委屈。
這哭聲裡,有勝利的喜悅,有失去戰友的悲痛,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更有被同胞理解和關懷的感動。
一個中年男人,從家裡端出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肉湯,招呼著士兵們:“來來來,弟兄們,都過來喝口熱湯暖暖身子!你們是咱們南京城的英雄!”
越來越多的人從家裡走了出來,他們拿出自己僅存的糧食,藥品,乾淨的衣服,送到士兵們的手中。
一個穿著長衫,戴著眼鏡的教書先生,帶著幾個學生,自發地組織起來,幫助部隊搬運傷員,清理街道。
他對著一個正在用刺刀費力地撬開一塊壓在戰友屍體上石板的士兵說:“這位長官,讓我們來吧,你們歇歇,你們太累了。”
士兵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先生,這是我的弟兄,我得,帶他回家。”
勝利的喜悅,是如此的真實。
但勝利的代價,也是如此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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