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雄彥那癲狂的喊叫,如同夜梟的嘶鳴,在空曠的廢墟上空盤旋,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和詛咒般的惡意。
“鳳凰,已經飛向了武漢!你們,輸定了!”
這聲音裡的陰冷與絕對自信,讓剛剛升騰起的勝利喜悅,仿佛瞬間被潑上了一盆冰水,自頭頂澆下,瞬間凍結了所有人的血液。在場的每一個鋤奸隊員,都從這句嘶吼中,嗅到了一股比眼前這個敵人更加龐大、更加危險的氣息。
王雷的胸膛劇烈起伏,那雙常年握槍的手,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幾乎要將槍柄捏碎。
他娘的,一個就要進棺材的狗雜種,還敢在這裡狺狺狂吠!
怒火“噌”地一下,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瞬間燒遍了四肢百骸,直衝頭頂。
他握著駁殼槍的右手猛地向前一頂,冰冷的槍口重重地抵在了井上雄彥的額頭上,槍口傳來的金屬寒意,讓井上雄彥的皮膚都為之一縮。王雷的手指毫不猶豫地重重壓在了扳機上,那塊冰冷的鋼鐵,此刻是他所有憤怒的唯一宣泄口。
“他娘的,死到臨頭了還敢放屁!老子現在就送你上路,去跟你那個狗屁天皇報到!”
就在槍聲即將響起的那一刻,井上雄彥那雙充血的眼睛裡,閃過一道極其凶狠決絕的光芒。
那是一種野獸在被逼入絕境時,選擇自我了斷的瘋狂。
他猛地一偏頭,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旁邊一根從斷裂牆體裡戳出來的,滿是鏽跡的鋼筋水泥柱狠狠撞了過去。
身為帝國最頂尖的特工,井上雄彥心裡清楚得很,一旦落入對方手中,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帝國的特務守則裡,從沒有“投降”這兩個字。被活捉,就是最大的恥辱,是對武士道精神最徹底的背叛。
更何況,他的腦子裡,還裝著關於“鳳凰計劃”的核心機密。這個計劃,是他賭上職業生涯乃至帝國命運的最高傑作,是獻給天皇陛下的至高祭品,絕不能從他這裡泄露半個字。
死,是唯一的解脫,也是最後的忠誠。
然而,李逍遙的動作更快。
他一直沒有放鬆對井上雄彥的觀察,對方眼神裡那絲死誌閃現的瞬間,他的身體就已經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就在井上雄彥的額角,即將碰觸到那粗糙冰冷的水泥柱的瞬間,一道身影如同捕食的獵豹,迅捷無倫地撲了上去。
李逍遙沒有去抓扯井上雄彥的身體,那根本來不及。
身影交錯的刹那,他的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出,食指和中指並攏成劍指,如同兩根燒紅的鐵條,無比精準地在井上雄彥的下頜骨關節處,猛地一錯一頂。
“哢噠!”
一聲清脆得讓人牙酸的骨骼錯位聲,在寂靜的空氣中清晰可聞。
井上雄彥那企圖在撞擊前,咬碎藏在後槽牙裡劇毒氰化物膠囊的動作,也因此戛然而止。下頜骨脫臼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身體的力道瞬間被卸掉,像一灘被抽掉骨頭的爛泥,軟軟地癱了下去。
隨後跟上的兩名鋤奸隊員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死死將他按在了滿是砂礫的地麵上,另一個人則粗暴地掰開他的嘴。井上雄彥的嘴巴被強行張開到一個極限的角度,發出“嗬嗬”的無意義聲音,口水和血絲順著嘴角流下。
那名隊員用刺刀尖,小心翼翼地從他的後槽牙縫裡,挑出了一顆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蠟丸。蠟丸在夕陽下泛著黃色的光,看起來毫不起眼,卻藏著足以瞬間致命的劇毒。
王雷看著這電光石火的一幕,舉著槍的手還停在半空,有些發愣。
他轉過頭,看著李逍遙,眼神裡滿是不解和憋屈。
“旅長,你這是乾嘛?”
他往前走了兩步,聲音壓得很低,但那股子不甘心的勁兒誰都聽得出來。
“留著這種禍害過年?一槍崩了,給咱們在南京城下犧牲的弟兄們報仇,多乾淨利落!你看看他那張臉,就是個禍害!”
李逍遙沒有回答,他走到被徹底製服後,依舊用怨毒眼神瞪著自己的井上雄彥麵前,緩緩蹲下身子。
他看著那雙寫滿不甘與瘋狂的眼睛,那眼神像兩條被踩住七寸的毒蛇,還在徒勞地噴吐著信子。
李逍遙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再也普通不過的事實。
“死?那太便宜你了。”
他湊到井上雄彥的耳邊,用一種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如同西伯利亞寒風般的語調,低聲說道。
“井上君,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對於一個特工來說,什麼才是最痛苦的。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畢生的信念,化為泡影。”
井上雄彥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李逍遙繼續用那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將一幅地獄般的畫卷,在他耳邊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