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飛的出現,像一塊石頭投進了即將沸騰的油鍋裡,讓那股劍拔弩張的氣焰,暫時被壓了下去。
對峙的雙方,雖然槍口依舊沒有放下,但那股子隨時可能走火的殺氣,總算是淡了許多。
“都把槍放下。”
楚雲飛的聲音很平靜,目光掃過李雲龍和那個叫廖炳雄的桂軍營長。
李雲龍重重地哼了一聲,瞪了廖炳雄一眼,終究還是把頂在人家腦門上的駁殼槍,不情不願地插回了槍套。
廖炳雄也如蒙大赦,立刻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部下把槍口垂下去。
“立功,你先陪李團長說說話,安撫一下情緒。”
楚雲飛對方立功交代了一句,然後便走到廖炳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旁,遠離了人群。
兩人走到橋邊一棵光禿禿的大柳樹下。
楚雲飛從口袋裡掏出精致的煙盒,彈出一根,遞給廖炳雄。
“學長,我……”
廖炳雄有些手足無措地接過了煙,那雙手,剛才還按在槍柄上準備玩命,此刻卻顯得有些僵硬。
楚雲飛親自給他點上火,自己也點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黃埔軍校的時候,你小子可是第九期裡最調皮搗蛋的一個刺頭。我記得,還因為跟教官頂牛,被關過一個星期的禁閉。沒想到啊,幾年不見,倒是有幾分職業軍官的模樣了。”
楚雲飛緩緩吐出煙圈,語氣像是老友敘舊,不帶一絲火氣。
廖炳雄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剛才那股子強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學弟見到學長的恭敬。
“學長,您就彆拿我開涮了。跟您這位高材生比,我這點出息,算得了什麼。”
“南京那一仗,我們集團軍上下都聽說了。您和您的部隊,打出了我們黃埔的威風,給咱們這些當兵的,長臉了。”
楚雲飛笑了笑,話鋒一轉,變得銳利起來。
“既然知道我們是從南京殺出來的,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這支部隊,是打了大勝仗的功臣。”
“我們手裡,有最高統帥部的嘉獎令,也有戰區長官部的西撤命令。”
“於情於理,你今天,都不該用這種方式,來對待一支剛剛血戰歸來的友軍。”
楚雲飛的語氣雖然依舊平靜,但話語裡的分量,卻重若千鈞。
廖炳雄的臉色,瞬間變得為難起來。
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像是要把滿腹的為難都吸進肺裡,然後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地碾滅。
“學長,您以為,這是我的主意嗎?”
廖炳雄壓低了聲音,湊到楚雲飛耳邊,幾乎是在耳語。
“我也是奉命行事!上頭的命令,誰敢違抗?”
“不瞞您說,學長。上頭真正的意思,根本就不是什麼狗屁的檢查奸細。”
“那是什麼?”楚雲飛的眼神一凝。
“是‘敲打’,和‘摸底’。”
廖炳雄的眼神,變得複雜而又無奈。
“這支八路軍部隊,在南京搞出的動靜太大了。不僅打了勝仗,還帶著幾十萬的老百姓。上頭的人,心裡不踏實,睡不著覺。”
“他們想看看,這支部隊,到底是個什麼成色,是不是像傳說中那麼能打。也想試試,能不能找個由頭,把他們給‘消化’了。”
“消化?”
楚雲飛的眉頭,瞬間鎖緊。
“簡直是胡鬨!現在是什麼時候?國難當頭,日寇當前,不想著怎麼一致對外,居然還想著內鬥,搞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動作!”
“學長,您小聲點!”
廖炳雄緊張地看了一眼四周,生怕被自己人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