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比喻，林建成聽懂了。但他眼中的憂慮卻更深了：“你是醫生，可你不是神。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治好這個‘病人’？你又憑什麼覺得，那些不想讓‘病人’被治好的人，會放過你這個‘醫生’？”
“我……”
林舟再次語塞。
他總不能說，我有一個可以無限模擬手術的沙盤，我知道從哪裡下刀，傷口最小，效果最好。
就在這僵持不下，連空氣都仿佛快要燃燒起來的時候——
“叩叩叩。”
一陣清晰而沉穩的敲門聲響起。
三人同時朝門口看去。
孟蘭以為是護士，帶著幾分不耐煩地說了句：“請進。”
門被推開。
走進來的，卻不是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姑娘。
而是一個身形微胖、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熨燙平整的深色夾克，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臉上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怒自威的氣場。
林舟的瞳孔微微一縮。
來人正是省發改委主任，孫乾。
林建成和孟蘭不認識孫乾，但他們能從對方的氣度，以及他身後跟著的那個一臉精乾、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年輕秘書身上，判斷出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小林，身體好些了嗎？”孫主任一進門，目光就直接落在了林舟身上，語氣溫和，像個關心子侄輩的鄰家長輩。
但他那句“小林”，卻讓林建成的心猛地一沉。
他聽出來了，這不是上級對下級的稱呼，更像是一種……自己人之間的稱呼。
“孫主任？您怎麼來了？”林舟掙紮著想要起身。
“躺好，躺好！”孫主任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然後很自然地拉過林建成剛才坐過的那把椅子，在床邊坐下。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林建成和孟蘭，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想必，這兩位就是叔叔阿姨吧？我是林舟的單位領導，孫乾。聽說林舟病了，不放心，特地過來看看。”
“領導……您好，您好。”孟蘭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擦了擦手，想跟對方握手，又覺得不合適。
林建成則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鏡片後的目光，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領導”。
孫主任像是沒看到他們的局促，他轉回頭，看著林舟，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多了幾分鄭重。
“林舟啊，你這次可是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
孟蘭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孫主任卻話鋒一轉，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林舟麵前。
“你不在，這省城交通改善指揮中心的工作，根本就轉不起來。市裡那幾位，還有交通廳的王局長，一天三個電話催我。這不，今天下午，他們直接把一份新的預算草案送到我辦公室了，點名要等你醒了，讓你來拍板。”
孫主任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清晰地投入林建成和孟蘭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指揮中心？轉不起來？市裡？交通廳長？
點名……讓他來拍板？
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讓林建成夫婦瞬間明白了兒子口中那個“副主任”的含金量。
這哪裡是一棵需要躲到台風後的小樹苗？
這分明……就是台風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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