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小隊失聯的消息，像一塊巨石砸進指揮中心本已波濤洶湧的湖麵，激起的是近乎絕望的窒息感。
一個主力裝甲師師部詭異靜默，現在連派去偵察的王牌特戰小隊也步了後塵，連一點像樣的抵抗信號都沒能傳回。這絕不是宿主型寄生獸能做到的！它們力量再大，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讓一支現代化軍隊在瞬間“蒸發”！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查！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查清楚107師到底發生了什麼！”司令員的聲音因憤怒和焦慮而嘶啞，眼白布滿血絲，“啟動備用通訊衛星通道！派無人機群進行超低空突防偵察！哪怕撞也要給我撞出點畫麵回來！”
技術部門一片忙亂，但反饋回來的結果令人沮喪。那片區域上空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乾擾屏障，衛星信號畸變嚴重，傳輸回來的圖像滿是雪花和扭曲的條紋。新派出的無人機一旦進入特定範圍，立刻與控製中心失去聯係，最後的遙測數據顯示其導航係統和飛控程序出現了無法解釋的錯亂，如同無頭蒼蠅般墜毀。
指揮中心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一種無力感彌漫開來，他們擁有強大的軍隊和先進的科技，卻對眼前的敵人一無所知，甚至連敵人是什麼樣子都看不清。
趙毅猛地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沉，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讓陸沉微微皺眉：“陸沉！你肯定知道些什麼！107師的失聯，還有‘利刃’小隊！是不是和你之前暗示的……機械有關？！”
這一次，陸沉沒有回避。他迎著趙毅幾乎要噴火的目光，以及指揮中心內所有高級軍官聚焦過來的視線，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清晰：
“我懷疑，矽基寄生獸的威脅，不止於生物體。它們可能具備……感染和操控複雜電子機械係統的能力。”
“什麼？！”
“操控機械？！”
“這不可能！”
驚呼聲和質疑聲瞬間炸響。這比寄生人類更加匪夷所思，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證據呢？！”李振邦厲聲喝問，“陸沉，你知道你這個指控意味著什麼嗎？如果我們的坦克、飛機、甚至導彈係統可能被敵人控製，那這場仗還怎麼打？！”
“我沒有直接的、你們現在能看到的證據。”陸沉坦然承認，但他抬手指向大屏幕上那片被乾擾籠罩的區域，“但107師和‘利刃’小隊的失聯模式，就是最強烈的間接證據！無聲無息，沒有激烈交火，通訊和電子設備首先失效——這符合一種精準的電子戰攻擊特征，而非單純的物理破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震驚而懷疑的臉龐：“想想看，如果宿主型寄生獸是地麵進攻的‘步兵’，那麼這種能感染機械的存在，就是它們的‘空軍’和‘裝甲部隊’！它們可以從內部瓦解我們最依賴的鋼鐵防線！”
“荒謬！”一位負責裝備保障的少將激動地反駁，“我軍主戰裝備的電子係統都有嚴格的抗乾擾設計和物理隔離！怎麼可能被什麼‘生物信號’感染？！”
“如果這種‘感染’不是傳統的電磁乾擾，而是更底層的、類似於……神經接駁的方式呢？”陸沉拋出了他思考已久的假設，“矽基生命，其本質或許就是一種特殊的生物電路。如果它們能找到與我們電子係統接口的‘共鳴點’，就像病毒入侵細胞一樣……”
這個比喻讓不少技術出身的軍官陷入了沉思。雖然聽起來天方夜譚，但結合眼前無法解釋的現象，卻似乎有了一絲可怕的合理性。
“夠了！”司令員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爭論。他臉色鐵青，眼神銳利如刀，直視陸沉：“陸沉，我不管你的理論多麼驚世駭俗。我現在隻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如果你的猜測成立，我們該如何檢測和防禦這種‘機械感染’？第二，最壞的情況下，我們現有的裝備，哪些最危險？”
指揮中心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陸沉。這是將他逼到牆角的關鍵問題，回答的好壞，將決定他是否還能被信任，甚至決定他接下來的命運。
陸沉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攤牌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檢測方麵，我之前和陳濤上尉設計了一種簡易的異常功耗監測探頭原型，可以捕捉電子設備非正常工作時產生的特定頻譜噪聲。雖然粗糙，但或許能作為早期預警。更重要的是，必須立刻對所有關鍵裝備，尤其是裝甲車輛、指揮係統和防空單元的底層固件進行緊急審查，尋找可能存在的、未被發現的邏輯漏洞或後門——不是針對傳統網絡攻擊，而是針對一種……‘生物電信號’層麵的潛在威脅。”
“至於最危險的裝備……”陸沉的目光掃過電子沙盤上代表各個裝甲部隊的光點，“所有高度信息化、依賴複雜數據總線互聯的裝備都是潛在目標。但首當其衝的，可能是那些剛剛完成信息化升級、係統集成度最高、網絡化作戰能力最強的單位——比如，107師裝備的最新一批數字化主戰坦克和一體化指揮車。它們的係統更‘開放’，更‘智能’，也可能更‘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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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分析條理清晰，直指要害，讓那些原本持強烈懷疑態度的軍官也無法立刻反駁。
司令員沉默了片刻，眼神複雜地看著陸沉。這個年輕人帶來的情報，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他們的認知底線，但每一次，事後都被證明具有可怕的準確性。
“趙毅！”司令員下令，“立刻將陸沉的建議列為最高優先級！技術部門成立專項小組，對所有主戰裝備進行緊急電子係統安全評估！尤其是107師列裝的那些新家夥！評估標準……就參照陸沉提出的‘異常信號監測’思路！”
“是！”趙毅大聲應命，同時深深看了陸沉一眼。他知道，這道命令意味著指揮部已經開始認真對待陸沉那驚世駭俗的警告了。
“另外，”司令員補充道，語氣沉重，“通知所有部隊，尤其是技術兵種，加強對所屬裝備的監控，發現任何無法解釋的電子設備異常、程序錯亂、自主行動跡象，必須立即上報，並……必要時可采取極端措施，確保裝備不會對友軍構成威脅！”
“極端措施”四個字，讓所有人心頭一凜。這意味著，在無法確定裝備是否“叛變”的情況下，可能要做好親手摧毀它們的準備！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但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慌，開始在部隊中悄然蔓延。士兵們不僅要麵對看得見的怪物，現在還要提防自己日夜相伴的鋼鐵戰友可能在背後捅刀子。
陸沉看著忙碌起來的指揮中心，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這隻是開始。檢測和防禦機製的建立需要時間，而敵人，恐怕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漆黑一片的夜空。遠處的城市，燈火比往常稀疏了許多，偶爾有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傳來，顯示著城內的戰鬥仍在繼續。
無聲的侵蝕已經開始。鋼鐵堡壘的內部，正在出現肉眼看不見的裂痕。而他，這個唯一的知情者，必須在這裂痕擴大成深淵之前，找到補天的方法。
時間，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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