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聽號”帶回的影像與數據，如同冰水澆頭，讓“歸環之心”內的沸騰希望瞬間冷卻。那不是戰爭，是天災，是宇宙尺度的、無可逃避的物理規律本身。“存在性侵蝕”，這個冰冷的名詞，比任何猙獰的敵人形象都更令人絕望。
最高級彆同盟會議在虛擬與現實中同步進行。岩核長老會的意念沉重如星核：【對抗…規則…如同…螞蟻…對抗…潮汐…】
流光族的意識流失去了往日的靈動，顯得黯淡：【我們的速度…在它麵前…毫無意義…】
晶語者的信息編碼也透露出罕見的無力感：【邏輯…無法解析…‘非存在’…】
連星靈族使者的月光也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熵寂使者’…是宇宙…自我調節的…一部分…對抗它…如同對抗…時間之矢…】
悲觀與無力感，如同瘟疫般在同盟網絡中蔓延。
“所以，我們隻能等死？看著我們的星係一點點失去色彩，看著我們的記憶被抹去，最終連‘我們存在過’這個事實都消失？”陳濤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一拳砸在控製台上，卻連回響都顯得有氣無力。
“不。”
一個平靜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響起，是陸沉。他已從青藏療養院返回“歸環之心”，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燃儘了最後一絲迷茫。
“我們確實無法對抗熱力學第二定律，無法阻止宇宙最終的熱寂。”他環視著所有與會者，無論是實體還是投影，“但是，‘歸環協議’告訴我們，結局並非唯一。在通往終點的漫長道路上，存在著無數種可能性的分支。”
他調出了“諦聽號”最後記錄的數據，重點標注了那“存在性侵蝕”蔓延時，規則塌陷的微觀過程。
“看這裡，規則的‘滑落’並非瞬間完成，它有一個過程，儘管極其短暫。而且，它並非均勻覆蓋一切，在微觀層麵，在普朗克尺度之下，依然存在著量子漲落，存在著不確定性原理所守護的、最後的一點‘混沌’火種。”
他的目光投向星靈族使者：“星靈族閣下，您曾提及宇宙‘弦’的振動。如果‘熵寂使者’是利用了某種宇宙背景的‘低熵共振’來加速這個過程，那麼，我們是否可以通過引入更強的、更複雜的‘高熵振動’，在局部製造規則的‘漲落’，甚至短暫的‘時間渦漩’？”
星靈族的意念產生了明顯的波動：【理論上…可行…但需要…難以想象的…能量…與…對規則…極致的…理解與…操控…這幾乎…是…創世…級彆的…偉力…】
“我們不需要創世，我們隻需要‘竊取’時間。”陸沉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不需要逆轉整個宇宙的熵增，隻需要在我們所在的星係，在我們文明延續的尺度上，製造一個局部的、動態的‘低熵綠洲’！讓熱寂的進程在這裡慢下來！”
這個構想，比之前任何計劃都要宏大，都要匪夷所思！這是在挑戰物理學的鐵律！
“但這需要能量！天文數字的能量！我們去哪裡找？”李瑾提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陸沉的目光，投向了星圖上，秩序文明核心網絡所在的銀心方向，又緩緩掃過星火同盟的每一個成員。
“秩序文明它們追求絕對秩序，本質上，也是一種對抗熵增的方式，隻是路徑錯誤，走向了僵化。它們的核心網絡，為了維持那冰冷的永恒，必然也儲存和操控著難以想象的龐大能量。”
指揮中心內一片嘩然！
“你是說我們去‘借用’秩序文明的能量？”趙毅覺得陸沉是不是傷勢未愈，開始說胡話了。
“不僅僅是能量。”陸沉的右眼深處，那內斂的綠芒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還有知識。秩序文明對規則的理解，對宇宙常數操控的經驗，哪怕是被它們扭曲使用的，也遠比我們深刻。它們與‘熵寂使者’對抗了更久，它們一定掌握了更多關於這種‘存在性侵蝕’的數據和或許連它們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應對機製。”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石破天驚的計劃核心：
“我們要主動出擊，不是去攻擊秩序文明，而是去‘觀察’它們如何應對‘熵寂使者’，甚至在它們與‘使者’對抗的關鍵時刻，‘協助’它們，並在這個過程中，‘學習’和‘分享’它們的能量與知識。”
這是一場走在刀尖上的舞蹈！是在兩個遠超己方的龐然大物之間火中取栗！
“這太瘋狂了！秩序文明會先把我們碾碎！”陳濤覺得這比直接麵對“熵寂使者”還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