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
千載難逢的機會!
眼看著董良紅潑完水,轉身要往回走,麻鬆山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從柵欄後探出半個身子,壓低了聲音,急促又嘶啞地喊了一聲:“良紅!”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隻有風聲的院子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董良紅顯然被這突然的、暗處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瓦盆差點脫手掉在地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她猛地轉過身,驚恐地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來,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
“誰?誰在那兒?”她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清脆,卻又因為害怕而微微發顫。
“是我!鬆山!麻鬆山!”麻鬆山趕緊又低聲喊了一句,同時努力讓自己的臉暴露在院子積雪反射的微光下。
“鬆山哥?”董良紅愣了一下,臉上的驚恐褪去,轉而變成了巨大的驚訝和疑惑。
她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眯著眼睛仔細辨認,“真是你?你咋在這兒蹲著?咋不進屋?這大冷天的……”
她話沒說完,就看清楚了麻鬆山此刻的狼狽模樣——頭發淩亂,沾滿雪沫,臉上紅腫著清晰的巴掌印,嘴角甚至還有點沒擦乾淨的血跡,身上的棉襖又舊又薄,在寒風裡凍得瑟瑟發抖,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呀!鬆山哥!你…你臉咋了?跟人打架了?還是……”董良紅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害怕了,趕緊小跑著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急切。
她跑到柵欄邊,隔著木頭柱子,看清了麻鬆山臉上的傷和那副慘狀,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是不是麻叔又打你了?為啥呀?你這……這得多冷啊!”
看著她清澈眼眸裡毫不作偽的關切和焦急,麻鬆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了,愧疚感如同毒藤般瘋狂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多好的姑娘……
上輩子自己怎麼就那麼窩囊,沒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乾澀得厲害,舔了舔凍得發裂的嘴唇,才勉強擠出話來,語速極快:“良紅,沒時間細說了。我跟我爹鬨翻了,他讓我接班,我不肯,差點打死我……我跑出來了。”
“啊?為啥不肯接班啊?那可是正式工……”
董良紅瞪大了眼睛,完全無法理解。
在這個年代,林場正式工的身份對於年輕人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那是火坑!不能跳!”麻鬆山猛地打斷她,眼神裡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和急切,他死死盯著董良紅,“良紅,你信我不?”
董良紅被他眼中從未見過的瘋狂和某種孤注一擲的光芒震懾住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我信你啊……可是……”
“信我就彆問為什麼!”麻鬆山急促地說道,因為寒冷和緊張,牙齒還在打顫,“我現在需要你幫我,隻有你能幫我了!良紅,幫我,就是救我的命!”
“幫…幫你啥?鬆山哥,你到底要乾啥呀?”董良紅被他這話嚇住了,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隱隱覺得他要做的事情絕對非同小可。
麻鬆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句地,壓低了聲音說道:“把你家……把你爹那杆老炮銃,還有牆角的那個火藥葫蘆、那一袋鐵砂子,偷偷拿出來給我!快!”
“啥?!”董良紅驚得往後猛地退了一小步,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臉上血色儘褪,寫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槍?!你要槍乾啥?!不行!絕對不行!我爹會打死我的!而且…而且你要槍……”
她猛地想到了什麼,聲音都變了調:“你…你不會是想……”
“我要上山!”麻鬆山直接承認了,眼神灼灼,像是燃燒著兩團鬼火,“隻有這條活路了!獵點東西回來,賣了錢,才能讓我爹消氣,才能有以後!良紅,算我求你了!再待在家裡,我會被我爹打死,或者逼死!上山,還有一線生機!”
上山打獵?
在這寒冬臘月?
零下三十多度的夜裡?
一個人?
董良紅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比這天氣更冷!
這簡直是去找死!
比待在家裡挨打更危險一百倍!
“不行!鬆山哥!這太危險了!山裡有黑瞎子瞎子東北方言,指熊),有野豬,還有狼!晚上進去就出不來了!你會沒命的!”
她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我不能給你槍!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留在家裡也是等死!下崗!沒錢!窮死!餓死!憋屈死!”
麻鬆山低吼著,情緒有些失控,上輩子的慘狀刺激得他眼睛發紅,“良紅!我沒退路了!你就說幫不幫我?!你要是不幫,我現在就走,凍死餓死在山裡,也算乾淨!”
他說著,作勢就要轉身往黑暗裡走,那決絕的姿態,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彆!你彆走!”董良紅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脫口而出。
看著麻鬆山那紅腫的臉頰、嘴角的血跡、以及眼中那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和絕望,她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厲害。
她相信麻鬆山說的是真的。
麻叔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火爆起來下手沒輕沒重。
而且接班這種事,鬆山哥竟然寧願被打成這樣跑出來也不肯答應,肯定有他的道理,雖然她不明白。
一邊是父親的嚴厲和家規,另一邊是心上人可能凍死餓死在荒山野嶺的可怕結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少女的心徹底亂了,巨大的恐懼和擔憂淹沒了她。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看著麻鬆山凍得青紫的臉和那雙死死盯著自己的、充滿哀求卻又異常執拗的眼睛,心臟抽痛著。
時間仿佛凝固了。寒風依舊在呼嘯。
終於,董良紅狠狠地一跺腳,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帶著哭音飛快地說道:“你…你在這兒等著!彆出聲!我…我去試試……要是我爹發現了,你就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說完,她猛地轉身,端著那個空瓦盆,像是後麵有鬼追一樣,腳步慌亂地衝回了屋裡,連院門都忘了關。
麻鬆山看著那扇重新關上的、透出昏黃燈光的屋門,身體因為緊張和寒冷抖得更厲害了。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凍僵的掌心,試圖用這點微弱的痛感來維持清醒。
接下來,才是最難熬的等待。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能成功嗎?
良紅能順利拿到槍嗎?
會不會被董叔發現?
各種可怕的念頭在腦子裡瘋狂盤旋。
3)
時間,在酷寒和焦灼的等待中,被拉扯得無比漫長。
每一秒,都像是有冰冷的銼刀在反複刮擦著麻鬆山的神經。
耳朵早已凍得麻木,失去了知覺,隻能聽到自己心臟在空腔子裡瘋狂擂動的咚咚聲,以及血液衝上頭頂又迅速冷卻下去的嗡鳴。
牙齒不受控製地磕碰著,發出細碎而密集的“咯咯”聲,在這死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死死盯著那扇透出昏黃光線的屋門,眼睛酸澀得幾乎要流出血來,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任何一絲動靜。
腦子裡亂糟糟地閃過無數畫麵——良紅驚慌失措的臉,董叔發現後暴怒的神情,父親提著棍子追來的身影……
還有上輩子,良紅臨終前枯槁的容顏,兒子探監時麻木的眼神……
冷。
徹骨的冷。
從外到內,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在這1983年的寒冬夜裡。
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像一片風中的枯葉。意識似乎也開始有些模糊,眼前甚至出現了重影和幻覺……
他看到夜總會那炫目的燈光,聽到那刺耳的“看門狗”的罵聲……
不!
不能暈過去!
絕對不能!
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刺痛和濃鬱的血腥味瞬間刺激得他清醒了幾分。
就在他幾乎要撐不住,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凍成冰坨的時候——
“吱呀……”
一聲輕微得幾乎被風聲掩蓋的門軸轉動聲響起!
那扇厚重的、釘著防寒氈布的木頭屋門,被推開了一道狹窄的縫隙!
一道窈窕的身影,極其艱難地、小心翼翼地側著身子,從那道縫隙裡擠了出來。
她的動作看起來異常吃力,仿佛懷裡抱著什麼極其沉重的東西。
是良紅!
麻鬆山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窒息!
他猛地從柵欄根下掙紮著站起來,因為蹲得太久且凍得僵硬,雙腿一軟,差點又栽倒下去,趕緊用手死死扒住冰冷的柵欄柱子。
董良紅飛快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四周無人,然後幾乎是連抱帶拖地,將懷裡那件長條形的、用一塊破舊灰布勉強包裹住的東西,艱難地挪出了房門。
接著,她又轉身,從門縫裡先後提出了一個沉甸甸的、暗紅色的葫蘆和一個鼓鼓囊囊的粗布袋子。
做完這一切,她迅速將屋門輕輕掩上,隻留下一條細縫。
然後,她抱著那些東西,跌跌撞撞地、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柵欄這邊跑來。
積雪太深,她跑得踉踉蹌蹌,有好幾次差點摔倒,臉上滿是驚慌和奔跑帶來的紅暈,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低溫下迅速變成冰晶。
“快…快接一下!沉死了!”
她跑到柵欄邊,氣喘籲籲地,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哭腔和無比的緊張,手忙腳亂地先把那個最長的、用布包著的東西從柵欄縫隙裡塞了出來。
麻鬆山趕緊伸手接過。
入手猛地一沉!
冰冷的、硬邦邦的觸感透過粗糙的布片傳來,帶著一種金屬特有的死寂的寒意和木質槍托的堅實感。
是那杆老炮銃!沒錯!
即使隔著布,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熟悉的構造——長長的、冰冷的鐵管,磨得光滑的木質槍托……
上輩子,他後來也摸過這杆槍,跟著董叔進過幾次山。
緊接著,那個沉重的火藥葫蘆和裝鐵砂子的布袋也被塞了出來。
麻鬆山一把將這些東西緊緊摟在懷裡,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不,是抱住了扭轉命運的武器!
“給…給你……我爹喝了兩盅,有點迷糊了,在炕梢靠著打盹兒……我娘在外屋地收拾碗筷……我…我偷摸拿出來的……”董良紅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睛紅紅的,像是嚇壞了,又像是剛剛哭過,她看著麻鬆山,聲音顫抖得厲害:“鬆山哥……你…你真要上山啊?太嚇人了……要不…要不你還是回家跟麻叔認個錯吧……”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回不去了。”麻鬆山打斷她,將槍和彈藥死死抱在懷裡,感受著那冰冷的重量帶來的奇異踏實感。
他抬起頭,看著柵欄那邊凍得鼻尖發紅、眼裡噙滿淚水的姑娘,心中百感交集,愧疚、感激、還有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想說點什麼,說謝謝,說對不起,說等我回來……
但最終,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嘶啞的承諾:“良紅,情分我記心裡了。等我回來!”
說完,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猛地轉身,將火藥葫蘆掛在腰帶上,鐵砂袋子塞進懷裡,然後用凍得幾乎不聽使喚的手,緊緊攥住那杆用破布包裹的老炮銃,深一腳淺一腳地、踉踉蹌蹌地,朝著家屬區後麵、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大猙獰獸脊般沉默橫亙的黑暗山林,拚命奔去。
“鬆山哥!你小心點!一定……一定要回來啊!”
身後,傳來董良紅壓抑不住的、帶著哭音的呼喊,很快就被呼嘯的寒風吞沒。
麻鬆山沒有回頭。
他也無法回頭。
背上,仿佛能感受到那姑娘擔憂的、淚眼朦朧的目光,灼熱地烙在他的脊梁骨上。
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和能凍死人的酷寒山林。
他咬緊牙關,將懷裡冰冷的槍抱得更緊,一步一步,艱難卻又無比堅定地,拖拽著幾乎凍僵的身體,融入了無邊的夜色和風雪之中。
喜歡重生八三拒接班:扛槍獵熊震林場請大家收藏:()重生八三拒接班:扛槍獵熊震林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