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麻鬆山,身上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凶悍和煞氣,與他平時那略顯沉默甚至有些懦弱的形象判若兩人!
麻鬆山對周圍的驚呼和目光恍若未聞,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目標明確而堅定。
他拄著槍,調整了一下方向,不是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而是朝著另一條巷子——董國文家,一步一步,踩著積雪,堅定地走去。
他所過之處,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識地退開,留出一條通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震驚、恐懼、疑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清晨的林場。
麻樂軍家的搗蛋小子麻鬆山,一個人,一杆槍,進山捅了熊瞎子窩,血染征衣地回來了!
整個第七林場,徹底轟動、沸騰了!
3)
麻鬆山對身後掀起的軒然大波置若罔聞,所有的嘈雜、驚呼、議論,都被他過濾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噪音。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這條熟悉又陌生的小路,集中在儘頭那棟冒著炊煙的木板房。
身體依舊疲憊欲死,每邁出一步,肌肉都在尖叫抗議,寒冷重新包裹上來,凍僵的傷口開始刺痛。
但手裡緊緊攥著的那包東西,和懷裡那厚厚一遝紙幣堅硬的觸感,卻像是一針強心劑,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軀體,也燃燒著他冰冷的血液。
很快,董國文家那低矮的柵欄院牆就出現在眼前。
院門虛掩著。
他甚至可以聽到裡麵傳來董嬸絮絮叨叨說話的聲音,還有勺子和鐵鍋碰撞的聲響,大概是在做早飯。
麻鬆山在院門口停頓了一瞬,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行壓下身體的顫抖和內心的波瀾,然後,毫不猶豫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柵欄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正在灶台邊忙活的董嬸第一個聽到動靜,抬起頭望過來。
“誰啊……”她的話音在看到麻鬆山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手裡的勺子“當啷”一聲掉進了鍋裡,濺起一片滾燙的水花。
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僵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屋裡的董國文似乎察覺到了外麵的異常,粗著嗓子問了一句:“咋了?掉東西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掀開厚厚的棉門簾,從屋裡走了出來。
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藍色的舊工服,戴著狗皮帽子,顯然也是剛起床不久,正準備吃了飯去上工。
然後,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院子當中的麻鬆山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董國文臉上的表情,在百分之一秒內經曆了從疑惑,到驚愕,再到難以置信,最後轉化為滔天暴怒的劇烈變化!
他的眼睛猛地瞪圓,額頭上青筋如同蚯蚓般瞬間暴起,臉色漲得紫紅!
他的目光,先是死死地釘在麻鬆山那身恐怖的血衣和傷痕上,然後,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猛地落在了麻鬆山手裡緊緊攥著的那杆老炮銃上!
那杆槍!
他掛了十幾年、擦了十幾年的老夥計!
此刻卻沾滿了血汙和冰碴,被這個昨天剛被他老友打出門的小子攥在手裡!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這小子昨天跑出來!
槍不見了!
現在這小子一身是血拖著槍回來!
“我操你血媽的小癟犢子!!!”
一聲如同受傷猛獸般的咆哮,猛地從董國文的喉嚨裡爆發出來,震得屋簷上的積雪都簌簌落下!
他整個人像是一頭發狂的棕熊,眼睛瞬間布滿血絲,猛地左右環顧,一眼就瞥見了靠在牆根下的劈柴斧子!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抄起那柄寒光閃閃的斧頭,就要朝著麻鬆山撲過來!
那架勢,完全就是要拚命的節奏!
“老子宰了你個無法無天的小畜生!敢偷老子的槍!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董嬸嚇得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差點暈厥過去。
門口的動靜也驚動了屋裡的人。
西屋的門簾猛地被掀開,董良紅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顯然也是一夜沒睡好,眼睛紅腫著。
當她看到院子裡劍拔弩張、父親掄著斧頭要砍麻鬆山的恐怖景象時,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失聲尖叫:“爸!不要!!!”
麻鬆山在董國文抄起斧頭的那一刻,心臟也是猛地一縮,但他強忍著沒有後退。
他知道,這一刻,退縮就是前功儘棄!
就在董國文掄著斧頭,眼看就要衝到近前的時候,麻鬆山猛地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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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躲閃,也沒有試圖用槍抵擋,而是猛地將手裡那杆惹禍的老炮銃,朝著旁邊乾淨的空地上一扔,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同時,他“噗通”一聲,竟然直接麵對著暴怒衝來的董國文,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雪地裡!
這一跪,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緊接著,他舉起一直緊緊攥在另一隻手裡的那個破布包,高高舉過頭頂,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地大聲喊道:“董叔!槍是我偷的!跟我進山!獵了頭黑瞎子!東西賣了!這是賠您槍的錢和謝您的情分!剩下的,是我麻鬆山孝敬您和我嬸兒的!!”
他的語速極快,卻字字清晰,如同子彈般射入暴怒的董國文耳中。
董國文已經衝到了麻鬆山麵前,高高舉起的斧頭帶著風聲,眼看就要落下!
聽到這番話,再看到麻鬆山竟然不閃不避直接跪下,還舉著個布包,他的動作猛地一滯,斧頭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跪在雪地裡的麻鬆山,又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個舉著的布包。
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董國文粗重的喘息聲和董嬸壓抑的啜泣聲。
麻鬆山舉著布包,一動不動,任由冰冷的雪水浸透膝蓋,仰著頭,毫不避諱地迎著董國文那能吃人的目光。
董國文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十幾秒,眼神劇烈變幻著,最終還是咬著牙,緩緩放下了舉著斧頭的手臂,但另一隻手卻猛地伸出,一把奪過了麻鬆山舉著的那個破布包。
布包入手沉甸甸的。
他狐疑地、粗暴地扯開外麵那層臟兮兮的破布。
下一刻,董國文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轉而化為了徹底的、石破天驚的震撼和難以置信!
布包裡,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零零碎碎的幾塊錢!
而是厚厚一遝!
一遝嶄新挺括的、印著工農兵形象的十元大鈔!
簇新的票子,在清晨的雪光映照下,散發著一種炫目的、幾乎不真實的光芒!
那厚度,那分量,粗略一看,絕對超過三百塊!
甚至更多!
巨款!
真正的巨款!
董國文像是被燙到手一樣,猛地抖了一下,差點沒拿住那包錢!
他瞪大了眼睛,看看手裡的錢,又看看跪在雪地裡、渾身是血、眼神卻異常坦蕩甚至帶著一絲野性的麻鬆山,再看看旁邊扔著的那杆沾血的老槍,最後猛地扭頭,看向國營商店的方向……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轟然貫通!
商店門口那血腥的爬犁印……
一大早傳來的關於麻家小子獨力殺熊的驚天消息……
還有眼前這實實在在、砸得人手疼眼暈的巨款……
原來……都是真的?!
這小子……真的一個人……用他的槍……乾成了這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且還弄回來這麼多錢?!
董國文徹底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的怒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過於強烈的現實衝擊得灰飛煙滅。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無意義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隻攥著巨款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旁邊的董嬸也看到了那厚厚一遝錢,驚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
躲在門邊的董良紅,更是看得癡了,眼淚還掛在臉頰上,眼神裡卻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的情感。
麻鬆山看著董國文那副被巨款震住的模樣,心中稍稍鬆了口氣,知道最危險的一關暫時過去了。
他保持著跪姿,繼續嘶啞地說道:“董叔,槍我完完整整還您,擦乾淨,上好油,還是條好槍!這錢,是賠您的驚嚇,也是謝您其實是謝良紅)的救命之恩!沒有這杆槍,我麻鬆山昨晚就凍死在山裡,或者被我爹打死了!”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懇求:“另外……董叔,侄兒求您件事。這錢您收下,然後……能不能請您,看在這點錢和這頭熊的份上,去我家……幫我跟我爹……說道說道?我麻鬆山,不是孬種!不接那個班,不是想當二流子,是我有彆的活路!我能靠本事,讓家裡過上好日子!”
說完,他重重地一個頭磕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額頭觸及冰雪,傳來刺骨的寒意,卻讓他混亂發熱的腦子清醒了一絲。
院子裡,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隻有那厚厚一遝鈔票,在董國文微微顫抖的手中,散發著無聲卻足以撼動一切的力量。
陽光照射下來,雪地反射著刺眼的光,映照著跪地的血衣青年,持斧驚呆的準嶽父,以及那捆決定命運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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