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麻鬆山吹著不成調的口哨,剛從董家院門溜達出來,還沒走到胡同口,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又帶著點羞惱的腳步聲。
他嘴角一勾,停下腳步,慢悠悠地轉過身。
果然,董良紅俏臉緋紅,像是染了最好的胭脂,一路小跑追了出來。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又是氣惱又是羞澀,還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歡喜,波光瀲灩地瞪著他。
“麻鬆山!你個壞蛋!你……你剛才跟我二姐胡說什麼呢!”
她跑到他麵前,氣息微喘,舉起小粉拳,不由分說就朝著他胸口砰砰捶了兩下。
力道不重,與其說是打,不如說是撓癢癢,更像是撒嬌。
麻鬆山嘿嘿笑著,也不躲閃,任由那沒什麼力道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他看著她因為跑動和羞惱而愈發紅潤的臉頰,那雙嗔怪著自己的明亮眼眸,還有那微微嘟起的、如同熟透櫻桃般的唇瓣……
心裡那頭被壓抑了六十年的老鹿,此刻像是突然還了魂,開始不管不顧地、瘋狂地亂撞起來!
去他娘的寒冷!
去他娘的顧忌!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董良紅還在捶打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將那柔軟微涼的小手緊緊攥在掌心。
另一隻手則快如閃電般地探出,食指輕輕抵住了她那還在喋喋不休抱怨的柔軟唇瓣。
“噓……”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笑意,眼神灼灼地看著她,“彆吵……讓我好好看看你。”
董良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和直勾勾的眼神弄得一愣,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手腕被他攥著,唇瓣被他手指抵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略帶粗糙的溫熱觸感。
她臉頰上的紅暈瞬間蔓延到了耳根,心跳驟然失序,像是揣了隻受驚的小兔子,砰砰亂跳,幾乎要掙脫出胸腔。
她下意識地想掙脫,卻被他握得更緊。
四目相對,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熾熱和深情,讓她一陣心慌意亂,又隱隱有種甜絲絲的感覺從心底冒出。
寒冷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胡同口安靜得隻剩下兩人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和彼此劇烈的心跳。
麻鬆山看著她這副嬌羞無限的模樣,真是愛到了骨子裡。
他拇指忍不住輕輕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手背,那細膩的觸感讓他心神蕩漾。
他緩緩低下頭,想要靠近那思念了兩輩子的唇……
然而,一陣凜冽的寒風恰好卷著雪沫吹過,刮在臉上如同小刀片一樣,瞬間打破了這旖旎的氛圍。
董良紅被凍得微微一哆嗦,麻鬆山也感覺鼻子耳朵都快凍掉了。
“娘的!”麻鬆山低罵一聲,悻悻地抬起頭,心裡那點旖旎念頭被這該死的天氣凍跑了大半。
他鬆開抵著她唇瓣的手,卻依舊緊緊攥著她的小手,揣進了自己雖然不算厚實卻還算溫暖的棉襖兜裡。
董良紅的手被他牢牢握在兜裡,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量,心裡的羞澀稍退,湧上更多的卻是暖意和安心。
麻鬆山看著她被凍得微紅的小鼻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老子現在好歹也是身懷“巨款”的人了,還能讓自個兒媳婦雖然是未來的)跟著在冰天雪地裡挨凍受罪?
“走!”他拉著她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啊?去哪兒?”董良紅被他拽著,有些懵懂地問。
“看電影去!”麻鬆山說得理所當然,“林場電影俱樂部今天不是放《廬山戀》嗎?咱也去開開洋葷!”
《廬山戀》是當時風靡全國的片子,對於林場的年輕人來說,絕對是極具吸引力的時尚活動。
“看電影?”董良紅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輕輕拉了拉他的手,小聲道,“彆去了……那得多貴啊……一張票要一毛五呢……還得買瓜子……有那錢……”
她話沒說完,麻鬆山卻停下腳步,側過頭,衝她神秘地眨眨眼。
然後,他拉著她的小手,在自己鼓鼓囊囊的褲兜外麵,用力按了按。
隔著厚厚的棉布,董良紅清晰地感覺到,手下那堅硬的、厚厚的、仿佛能硌疼手的一疊……絕對是錢!
而且看那厚度,絕不止十塊二十塊!
她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麻鬆山。
麻鬆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熱氣嗬在她敏感的耳廓上:“放心,哥現在有錢!昨天那熊,賣了不老少!以後,跟著哥,吃香的喝辣的!”
他這副暴發戶似的嘚瑟模樣,配上那擠眉弄眼的表情,終於把董良紅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裡的那點顧慮也瞬間煙消雲散。
她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卻任由他拉著,腳步輕快地朝著林場俱樂部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2)
林場俱樂部電影院門口,比平時熱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