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豹伏誅的震撼尚未完全從心頭散去,狩獵隊帶著兵團戰士們由衷的感激和那具華麗而危險的豹屍,馬不停蹄地轉向此次巡剿的下一站——曙光林場。與建設兵團“鬼見愁”的險峻不同,曙光林場位於一片相對平緩的丘陵地帶,林木以白樺和柞樹為主,間雜著大片的草甸子和蜿蜒的溪流。然而,此刻這片本該寧靜的林場,卻籠罩在一片無形的恐慌之中。
曙光林場的周場長是個瘦高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更像教書先生的中年人,他接待麻鬆山一行時,臉上沒有了楊場長那種見到救星的激動,反而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麻隊長,你們可算來了。”周場長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們這的情況,可能比紅旗那邊還麻煩。不是野豬那種明刀明槍的衝撞,是狼,一大群狼,而且……邪性得很。”
他引著麻鬆山等人來到一片狼藉的工區邊緣。這裡沒有大規模被破壞的設施,但雪地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狼爪印。幾處工人居住的木板房外牆上,留下了清晰的狼爪抓撓和啃咬的痕跡。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工區外圍的幾個方向上,都發現了狼群排泄物圈定的“領地標記”,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屬於狼群的腥臊氣。
“它們不硬衝,就是圍著。”周場長推了推眼鏡,苦笑道,“白天看不見影,一到晚上,四麵八方都是綠油油的眼睛和嗷嗷的嚎叫,一叫就是大半宿。工人們嚇得根本不敢睡覺,神經都快崩潰了。生產?早就停了快半個月了!我們也組織過民兵帶著槍出去驅趕,可這幫畜生精得很,聽見動靜就跑,人一回來它們又圍上來,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於振軍蹲下身,仔細查看著雪地上的足跡,眉頭緊鎖:“看這腳印的尺寸和步幅,這群狼數量不少,起碼在二十頭以上。而且你們看,”他指著一串相對清晰、略大的足跡,“這應該是頭狼的腳印,步伐沉穩,指向明確,狼群的活動很有組織性,不是烏合之眾。”
牛飛揚抽動著鼻子,罵了一句:“媽的,最煩這種鬼鬼祟祟的玩意兒!有本事出來跟你牛爺爺真刀真槍乾一場!”
麻鬆山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地形和林木。平緩的地勢,茂密的林地,蜿蜒的溪流……這確實是狼群最喜歡的狩獵場,便於隱蔽、包抄和長途奔襲。他注意到,在工區西北方向,有一片地勢略高、視野相對開闊的白樺林,而東南方向,則是一條覆蓋著厚厚積雪的深溝。
“周場長,你們之前驅趕,一般是往哪個方向追?”麻鬆山問道。
“一般都是往北,或者往西,那邊林子密,它們也多是往那邊跑。”周場長答道。
麻鬆山點了點頭,心裡有了初步的判斷。他召集骨乾隊員,蹲在地上,用樹枝劃拉著雪地。
“這群狼很聰明,它們在用疲敵戰術。”麻鬆山分析道,“不斷騷擾,消耗我們的精神和體力。而且,我懷疑它們之前的逃跑路線是故意的。”
“故意的?”趙建國不解。
“對。”麻鬆山用樹枝指向西北那片白樺林,“那裡地勢高,視野好,看起來是絕佳的觀察點和阻擊點。如果我們是狼群,會把人類往那裡引嗎?不會,那等於把自己暴露在開闊地帶。”他又指向東南那條深溝,“那條溝,積雪深厚,地形複雜,看似是絕路,但對於熟悉地形的狼群來說,很可能藏著我們不知道的通道,或者是它們預設的陷阱。”
於振軍眼睛一亮:“聲東擊西?示弱誘敵?”
“沒錯。”麻鬆山肯定道,“它們之前故意往北、往西這些看似容易逃脫的方向跑,是在給我們製造思維定式。一旦我們再次大規模驅趕,它們很可能會把我們往東南那條溝裡引,然後利用複雜地形反過來包圍我們,或者借助深雪拖慢我們的速度,進行偷襲。”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群狼的智慧,簡直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那咱們咋辦?總不能乾耗著吧?”孫誌強撓著頭。
“將計就計。”麻鬆山嘴角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它們想引我們入甕,我們就給它來個反包圍!”
詳細的作戰計劃很快製定出來。麻鬆山決定兵分三路。
第一路,誘敵組。由牛飛揚帶領獵犬小隊和少數幾名槍法好、跑得快的隊員,大張旗鼓地從工區北麵出擊,製造主力驅趕的假象,故意弄出巨大動靜,吸引狼群主力的注意力,並將其向東南深溝方向“驅趕”。
第二路,埋伏組。由於振軍指揮,帶領趙建國小組的全部人馬,攜帶大部分自動火力和兩挺歪把子輕機槍林業局支援的舊裝備),提前秘密運動到東南深溝的側翼高地上,構築堅固的伏擊陣地。他們的任務,是等狼群被“驅趕”進溝,或者試圖從溝裡反撲時,用猛烈火力封鎖溝口,切斷退路,並大量殺傷狼群。
第三路,突擊組。由麻鬆山親自帶領孫誌強小組的精銳,包括阿木爾、李衛東、張德貴等身手最好的隊員,作為機動和致命一擊的力量。他們不參與最初的驅趕,而是隱蔽待機,等待狼群在伏擊圈陷入混亂,或者頭狼現身指揮時,從側後方突然殺出,直取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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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麻鬆山最後強調,“狼群非常記仇,頭狼更是狡詐。一旦動手,就必須雷霆萬鈞,儘可能重創甚至全殲,尤其是那頭狼,絕不能放走!否則後患無窮!”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也是狼群最活躍的時刻。計劃在次日淩晨,天色將亮未亮、狼群最為鬆懈的時候展開。
淩晨四點,萬籟俱寂,隻有寒風掠過樹梢的嗚咽。狩獵隊和三路人員按照計劃,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預定位置。
牛飛揚的誘敵組率先行動。他帶著“黑豹”等幾條獵犬,在工區北麵故意敲響鐵桶,點燃篝火,大聲呼喝,獵犬們也配合地發出狂躁的吠叫。動靜鬨得極大,在寂靜的黎明前傳出去老遠。
果然,沒過多久,遠處的林地裡響起了狼群回應的嚎叫,聲音由遠及近,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迅速朝著牛飛揚他們所在的方向聚集過來。
“撤!往東南邊撤!按計劃來!”牛飛揚見狼群上鉤,立刻下令,帶著隊員和獵犬,裝作倉惶失措的樣子,邊打邊退,朝著東南深溝的方向跑去。
狼群果然中計!它們以為狩獵隊主力被吸引並開始潰退,立刻興奮地嚎叫著,集群追了上來。在微弱的晨光中,可以看見灰黑色的狼影如同鬼魅,在林地間快速穿梭,數量果然驚人,恐怕有三十頭之多!它們並沒有立刻撲上來撕咬,而是保持著距離,不斷驅趕、壓迫,正是試圖將“獵物”趕向預定陷阱的戰術!
麻鬆山隱藏在深溝側翼的一片灌木叢後,通過望遠鏡冷靜地觀察著。他看到狼群追擊的陣型保持得相當完整,有幾頭體型格外健壯的公狼始終處於隊伍的外圍和後方,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而狼群的核心,似乎隱隱圍繞著一頭體型並非最大、但步伐異常沉穩、眼神格外陰冷的青灰色老狼。
“那就是頭狼。”麻鬆山低聲對身邊的孫誌強和阿木爾說道,“夠狡猾,一直躲在隊伍中間。”
此時,牛飛揚的誘敵組已經“慌不擇路”地退到了深溝的邊緣,停了下來,依托幾塊巨石,做出負隅頑抗的姿態。狼群也停了下來,在距離幾十米外的地方散開,形成半包圍,呲著牙,發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在醞釀最後的攻擊。
時機到了!
麻鬆山猛地一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