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未央宮舊址，經過初步修葺，雖遠不及昔日輝煌，卻也初具規模，成了諸葛光在關中的臨時帥府。窗外不再是蜀中的濕潤蔥蘢，而是關中平原開闊的秋色，天高雲淡，隻是風中還隱約帶著一絲烽火散儘後的焦灼氣息。
案頭堆積的不再僅僅是軍報，更多的是來自雍涼各郡縣的政務文書——關於流民安置、土地分配、豪強動向、羌胡交涉……千頭萬緒，紛繁複雜。
“將軍，這是京兆尹報上的戶籍初步統計，人口較之曹魏時期，流失近三成，大量田地荒蕪。”薑維將一份文書放在諸葛光麵前，眉頭微蹙。打仗他在行，但這治理地方的繁瑣，著實讓人頭疼。
“還有，安定郡幾個塢堡的豪帥，表麵歸順，卻依舊擁兵自重，陽奉陰違，拒絕交出隱匿的戶口和田畝冊。”魏延也甕聲甕氣地補充道，手按在刀柄上，顯然更傾向於“物理說服”。
諸葛光揉了揉眉心，沒有立刻表態。他拿起另一份來自成都丞相府的密信。信中，諸葛亮以他一貫的嚴謹，詳細闡述了“鞏固雍涼，以為根本”的方略，並附上了一係列具體政策建議，核心隻有八個字：“清理整頓，與民休息。”
“清理”，是刮骨療毒，清除曹魏留下的頑疾；“休息”，是培元固本，讓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恢複生機。
“伯約，文長，”諸葛光放下信，目光恢複清明，“仗打完了，但另一場仗才剛剛開始。傳令下去——”
第一，丈量土地，清理戶籍。由蔣琬從成都派來的乾練文官其中不少是係統出身的統計、管理人才）牽頭，組成工作組，分赴各郡縣，重新丈量土地，清查隱匿人口。無論漢羌，一體編戶，確保稅賦公平，也斬斷豪強塢堡的根基。
第二，打擊豪強，收繳武裝。對於那些冥頑不靈、試圖挑戰新秩序的豪強塢堡，諸葛光的態度異常堅決。他並非一味動用武力，而是采取了“分化瓦解，重點打擊”的策略。派出能言善辯的使者係統辯士再立新功），陳說利害，給予出路；對於少數負隅頑抗者，則交由魏延“禮貌性拜訪”。一時間，雍涼各地塢堡紛紛主動或被動地交出了私兵和隱匿的田冊。
第三，招募流民，分發土地。以官府名義，招募因戰亂流亡的百姓，將清理出的無主荒地、以及從頑抗豪強手中沒收的部分土地，按丁口分發給流民和貧苦農戶。種子、農具由官府借貸，三年內賦稅減免。此令一出，無數流民從山林、從邊地返回故鄉，荒蕪的田地重新出現了勞作的身影。
第四，安撫羌胡，設立互市。薑維再次被委以重任，負責與羌胡各部交涉。不再僅僅是武力威懾，更多的是設立官方互市，用茶葉、鹽巴、布匹、鐵器有限製的）交換他們的馬匹、牛羊，並邀請部分部落首領的子弟前往成都“參觀學習”實為潛移默化的文化融合）。同時，嚴厲懲戒那些依舊劫掠成性的部落，恩威並施。
第五，興修水利，推廣農技。係統工匠和農官們迎來了用武之地。關中鄭國渠、白渠等古老水利設施得到疏浚加固，隴右、涼州也開始嘗試修建小型陂塘。來自益州的“仙種”、新式曲轅犁、代田法等農業技術被迅速推廣開來。
整個雍涼地區，仿佛進行著一場徹底的大掃除，將曹魏時期積攢的汙垢一點點清理出去，雖然過程不乏陣痛比如某些豪強的覆滅），但整個社會的肌體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健康。
而這場大掃除的總設計師之一，遠在成都的劉禪，正用一種非常“劉禪”的方式關注著進程。
他麵前擺著的不是枯燥的政務文書，而是一份由丞相府精心製作的、圖文並茂的“雍涼治理季度kpi考核表”。
表格裡用清晰的數字和圖表，羅列著各項關鍵指標：
新開墾荒地畝數：↑15
新增登記戶口：↑8
官倉糧食儲備：↑25
收繳私兵武裝：↓60
羌胡部落衝突事件：↓40
“快樂酥”在雍涼基層官吏中的滿意度：此項為陛下特設）極高
“嗯，不錯不錯。”劉禪拿著朱筆，像批改作業一樣在表格上畫著圈，“土地和人口增長有點慢啊，告訴孔亮，膽子可以再大一點，步子可以再快一點！那些空著的地，不長莊稼難道長‘快樂酥’嗎？”
“還有這個羌胡衝突，下降了是好事，但還不夠。下次互市，多給他們點甜頭，比如……嗯，允許他們用特產的羊毛，限量換購‘奶糖’？搞好關係，才能一起發財嘛！”
黃皓在一旁飛快記錄，內心再次感歎陛下這抓重點的能力……真是彆具一格。
“對了，”劉禪放下筆，想起什麼，“朕聽說隴右那邊風沙大，皮膚容易乾？讓工坊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牛羊油和什麼花草，弄點擦臉的‘潤膚膏’出來？先給前線將士和基層官吏試用，算是福利。”
黃皓：“……諾。”陛下，您這關懷，已經細致到令人發指了……）
於是，在諸葛光於前線進行著硬核的“清理整頓”時，來自成都的、帶著劉禪個人風格的“軟性關懷”也源源不斷地抵達——不僅僅是政策和支持，還有各種提升生活品質的“小玩意兒”和時不時空降的“快樂酥”犒賞。
這種“硬治理”與“軟關懷”的結合，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雍涼的百姓和歸附的羌胡，在感受到新政權強大掌控力的同時，也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實實在在的“好處”。抵觸情緒迅速消融，認同感與日俱增。
當曹魏的探馬冒死傳回“關中羌胡安居樂業，隴右流民爭相墾荒，甚至漢軍小卒皆麵色紅潤，偶有零嘴”的情報時，洛陽的曹爽隻覺得荒謬絕倫，而真正有識之士，則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們意識到，季漢的可怕，不僅僅在於能打，更在於他們能治理，能收買人心！那個看似不管事的劉禪，正用他的方式，將雍涼這片曹魏丟失的土地，牢牢地焊死在了季漢的戰車上。
修養，是為了更有力的出擊。清理，是為了更純粹的掌控。當雍涼徹底消化完畢，這把磨利的刀，下一個目標會指向哪裡，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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