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蔣琬的糧隊和王鐵柱的工程營在河北大地勾勒出複蘇的線條時,另一股力量則以鋼鐵般的意誌和冰冷的鋒芒,確保著這幅畫卷不會被殘留的汙漬所破壞。這股力量,便是由薑維、魏延等將領統帥的季漢大軍。他們的任務,從摧城拔寨的正麵決戰,轉向了更為複雜、瑣碎卻至關重要的軍事肅清與威懾,如同一把巨大的鐵帚,誓要掃清舊朝遺留下的所有塵埃。
薑維坐鎮鄴城,他的大將軍行轅已然取代了昔日曹爽的府邸,成為了河北軍事力量的神經中樞。行轅內,巨大的沙盤上插滿了各種顏色的小旗,代表著己方駐軍、已知的殘敵勢力範圍、匪患區域以及需要重點巡邏的交通線。
“曹魏雖滅,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薑維指著沙盤,對麾下主要將領以及從各州郡趕來的駐軍指揮官說道,“據各方情報彙總,河北之地,尤其是太行、燕山山區,以及青、徐交界等偏遠地帶,尚有如下隱患:
其一,曹魏潰軍與死忠。如原曹魏鎮北將軍毋丘儉殘部,約數千人,退入幽州北部的燕山深處,憑借險要,時有出掠。另有部分原河北駐軍,成建製造散後,占山為王,淪為匪寇。
其二,地方豪強私兵。一些原本就擁兵自重的豪強,在政權交替的混亂期,態度曖昧,甚至暗中擴充勢力,抗拒朝廷政令,如冀州清河崔氏、渤海高氏等。
其三,趁亂而起的土匪。戰亂導致民生凋敝,不少無業流民或地痞無賴鋌而走險,聚眾劫掠商旅百姓,危害地方治安。
其四,潛在的複辟勢力。仍有少數忠於曹魏的遺老遺少,或散布謠言,或暗中串聯,雖不成氣候,卻如疥癬之疾,擾人心神。”
薑維的聲音冷靜而清晰,將河北麵臨的軍事威脅條分縷析。“故而,我軍當下要務,並非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而是分兵駐守,重點清剿,政治招撫,強力威懾!務必要讓河北軍民知曉,王師不僅能破堅城,更能保境安民,還此地一個朗朗乾坤!”
分兵駐守:網格化控製
根據薑維的部署,漢軍主力並未完全集結於大城市,而是進行了大規模的分散部署,實行網格化區域負責製。
戰略要地駐重兵:如鄴城、信都、晉陽、薊城等州治所在,以及黎陽、滏口陘、井陘等關鍵關隘,依舊駐紮重兵集團,由薑維、魏延等大將直接指揮,作為戰略預備隊和區域鎮守的核心力量。
郡縣分駐機動兵力:各郡、乃至重要的縣,都分駐了數量不等的漢軍,多則三五千,少則數百人。這些部隊承擔著保衛官署、維護地方治安、清剿小股匪患、以及隨時支援鄰區的任務。駐軍長官往往與地方行政長官協同辦公,確保軍政協調。
交通線巡邏:在所有修複的主要官道上,建立了定期的騎兵巡邏製度,確保糧道和商路暢通,打擊路霸。
這種網格化部署,如同在河北大地織就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極大地壓縮了殘敵的活動空間,也為快速反應提供了基礎。
重點清剿:犁庭掃穴
對於已知的、成規模的敵對武裝,薑維采取了堅決的軍事打擊。
目標一:燕山毋丘儉殘部。
薑維任命以勇猛著稱的將領張嶷,率精兵一萬,深入燕山,清剿毋丘儉。張嶷並不急於求成,他一方麵派出小股精銳分隊,化妝偵查,摸清敵情糧道;另一方麵,聯絡歸附的烏桓、鮮卑部落,許以重利,斷其外援。在準確掌握了毋丘儉主力藏身之地後,張嶷利用一個雪夜,發動奇襲,一舉端掉了其老巢。毋丘儉在亂軍中被殺,殘部或降或散。此戰,徹底肅清了幽州北部最大的隱患。
目標二:太行山匪患。
魏延親自出馬,負責清剿盤踞在太行山區的幾股較大土匪。他改變策略,不再大規模進山圍剿,而是采取“鎖山、斷糧、誘降、突擊”的組合拳。派兵封鎖主要出山通道,在山外堅壁清野,斷其補給來源。同時,利用投降的匪眾進行宣傳,承諾隻要下山投降,既往不咎,還可分給田地。在軍事壓力和政治攻勢下,大部分土匪團夥內部瓦解,紛紛下山請降。對於少數負隅頑抗的,魏延則率領精銳,進行精準的斬首突擊,迅速平定。
政治招撫:分化瓦解
軍事打擊並非唯一手段。對於地方豪強和潛在的複辟勢力,薑維更側重於政治上的分化瓦解和招撫。
他親自接見了一些態度搖擺的地方豪強代表,重申朝廷政策:隻要遵守法令,交出私兵可部分轉為鄉勇),按時納稅,其家族安全和財產將得到保障,甚至子弟中有才學者,還可被舉薦入仕。同時,他也嚴厲警告,任何試圖對抗朝廷、危害地方的行為,都將遭到毀滅性打擊。
軟硬兼施之下,大部分豪強選擇了合作。少數冥頑不靈者,則被駐軍以“清查曹魏餘孽”或“剿匪”為名,迅速鏟除,家產充公,以儆效尤。薑維還下令,嚴密監控那些曹魏舊臣聚居的區域,對於散布謠言者,一經查實,嚴厲懲處。
強力威懾:秩序的基石
漢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最強的威懾。軍容整肅、裝備精良、紀律嚴明的漢軍部隊駐紮在各地,極大地穩定了民心,也讓任何心懷不軌者不敢輕舉妄動。
薑維尤其注重軍紀。他重申了諸葛光早年製定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山寨版),嚴禁騷擾百姓、強買強賣、欺壓降卒。違反者,無論官職高低,一律嚴懲不貸。一支秋毫無犯的軍隊,是贏得民心、鞏固統治的最有力武器。
在軍事、政治、經濟多重手段的綜合運用下,河北的秩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商旅敢放心行路了,百姓能安心種地了,城裡的夜市也逐漸有了人氣。雖然偶爾還有小股的匪患消息,但已無法形成氣候。
薑維站在鄴城的城樓上,看著城內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心中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隻有沉甸甸的責任。他知道,軍事的肅清隻是第一步,真正的長治久安,還需要經濟的複蘇、政治的清明和文化的認同。但他麾下這支百戰之師,已然為這一切,掃清了最危險的障礙,撐起了一片可供生長的天空。這把懸於河北上空的利劍,暫時還不到入鞘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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