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荊棘渡途_驚鴻照影落絮無聲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38章 荊棘渡途(1 / 2)

擔架的每一次顛簸,都像是有鈍刀子在林薇的骨頭縫裡來回磋磨。右腿的傷口,在簡陋的包紮下依舊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失血帶來的寒冷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讓她控製不住地牙齒打顫。然而,比身體痛苦更磨人的,是精神上的緊繃。

隊伍在死寂的廢墟間沉默而迅速地穿行。

抬著她的兩名士兵,呼吸粗重而急促,汗水混合著泥汙從他們年輕卻堅毅的臉頰上滑落,滴落在焦土上,瞬間蒸發。他們很累,非常累。林薇能感覺到擔架繩索深深勒進他們肩膀的力度,能聽到他們強忍著不發出聲音的喘息。

“對……對不起……”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細若遊絲。成為彆人的負擔,在這種危急關頭,讓她內心充滿了愧疚。

“姑娘,彆說話,省點力氣。”抬著她頭部的那個北方口音的班長,名叫趙大庚,他壓低聲音,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寬厚,“咱們當兵的,皮糙肉厚,這點路算個球!你好好躺著,就是幫俺們大忙了。”

他的話樸實,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力量。林薇鼻子一酸,不再言語,隻是將身上那件帶著硝煙和汗味的軍裝外套裹得更緊了些。這件外套,是趙班長脫給她的,在這深秋的寒意裡,是唯一能抵禦些許寒冷的物品。

另一個抬著擔架尾部的年輕士兵,叫小山,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卻已經是一副老兵的模樣。他咬著牙,每一步都踩得異常穩健,生怕多顛簸到擔架上的她。

隊伍最前方,是排長楊立誠。他身形精乾,動作敏捷得像一隻獵豹,手中緊握著一支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槍,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不斷掃視著前方每一個可能的威脅點——殘破的窗口、倒塌的牆壁拐角、任何可以藏匿敵人的陰影。

整個隊伍二十餘人,幾乎人人帶傷,軍裝破爛,裝備殘破不堪,彈藥顯然也所剩無幾。但他們行進間依舊保持著基本的戰術隊形,交替掩護,悄無聲息。這是一支從血肉磨坊裡拚殺出來的鐵軍,縱然疲憊到了極點,骨子裡的紀律和戰鬥本能卻未曾磨滅。

那個被救出來的外國小男孩埃利斯,被一個身材高大的士兵背在背上。他似乎嚇壞了,將臉深深埋在那名士兵寬厚的脊背裡,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不敢再看周圍地獄般的景象。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硝煙味、焦糊味,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膩的腐敗氣味,那是死亡的味道。斷壁殘垣之間,偶爾可以看到來不及撤離的平民屍體,形態各異,觸目驚心。林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胃裡卻一陣陣翻騰。

這就是戰爭。教科書上冰冷的數字,化作了眼前血淋淋的現實。她來自一個和平的年代,哪怕熟知這段曆史,當親身置於其中時,那種衝擊力依舊是毀滅性的。

“停止前進!”前方傳來楊立誠低沉而短促的命令。

隊伍瞬間靜止,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蹲下或尋找掩體,動作乾淨利落。趙大庚和小山輕輕將擔架放在一堵半塌的矮牆後。

林薇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楊立誠打了個手勢,兩名士兵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向前摸去。片刻後,其中一人返回,臉色凝重地低語:“排長,前麵路口有鬼子巡邏隊,大約一個小隊,配了歪把子指日軍大正十一式輕機槍),卡在過河的必經之路上。”

氣氛瞬間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楊立誠。硬闖,無異於以卵擊石。繞路,意味著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未知風險,而林薇的傷勢,顯然經不起太多的拖延。

楊立誠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他看了一眼擔架上臉色慘白、冷汗涔涔的林薇,又看了看身邊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最後目光落在那名背著埃利斯的士兵身上。

“不能硬拚。”他聲音沙啞,卻異常果斷,“從西邊繞,穿過那片被炸毀的民房區。雖然路難走點,但鬼子一般不往那邊鑽。”

命令下達,隊伍再次無聲地行動起來。他們離開了相對好走的街道,一頭紮進了更加支離破碎的廢墟深處。

這裡幾乎沒有路。腳下是鬆動的碎磚瓦礫,燒焦的房梁橫七豎八地攔在路上,時不時需要手腳並用地攀爬,或者從狹窄的縫隙中擠過去。對於抬著擔架的趙大庚和小山來說,難度倍增。

林薇能清晰地聽到他們越來越粗重的喘息,感覺到他們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在劇烈地顫抖。有幾次,擔架險些傾覆,都被他們用蠻力硬生生穩住。

“班……班長,換我來吧!”一個手臂纏著滲血繃帶的士兵湊過來,小聲對趙大庚說。

“滾蛋!你那胳膊還能使得上勁?彆把姑娘給摔了!”趙大庚低吼一聲,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在下巴處彙聚成滴,“老子還能行!”

小山也悶聲道:“我……我也行!”

林薇閉上眼,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這不是悲傷,而是一種混雜著感激、敬佩和無力的複雜情緒。這些年輕的士兵,他們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兄弟?他們本應在學堂,在田間,享受著青春的時光,此刻卻背負著國家的命運,以及她這樣一個陌生人的生命,在這片焦土上艱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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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給她喝點水。”楊立誠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將自己的水壺遞給趙大庚。他的水壺也早已乾癟,這是最後一點。

趙大庚小心翼翼地扶起林薇的頭,將壺口湊到她乾裂的唇邊。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土腥味,卻如同甘霖。她隻抿了一小口,便搖了搖頭。

“排長,你們喝……”她的聲音依舊嘶啞。

楊立誠沒說話,隻是收回水壺,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有審視,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種責任。他看得出來,這個姑娘不是普通人,即使在如此重傷和驚嚇之下,她的眼神深處依舊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冷靜和堅韌。而且,她似乎還懂外國話。

“繼續前進!保持警惕!”楊立誠沒有多問,現在不是時候。

隊伍再次移動。每多走一步,都仿佛是在與死神賽跑。

與此同時,法租界,那棟廢棄倉庫的地下指揮部。

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無線電接收器發出單調的“滴滴”聲,報務員戴著耳機,全神貫注地記錄著來自各方的電文。空氣中彌漫著煙草、汗水和金屬冷卻混合的複雜氣味。

沈驚鴻站在巨大的軍事地圖前,手中的紅色鉛筆,卻遲遲無法落下。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閘北那片被密集標注的區域。

那份強烈的不安感,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減弱,反而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瘋狂滋長,幾乎要衝破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外殼。

林薇最後出現的地點,就是閘北那所教會醫院附近。而根據最新收到的、零碎且未經完全證實的情報,日軍在攻占閘北後,進行了報複性的轟炸和清剿,尤其是對可能藏匿中國軍人的大型建築……

他不敢再想下去。

“老板,”助手阿誠陳鋒的接替者,一個同樣精乾沉默的年輕人)快步走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我們聯係不上‘夜鶯’了。約定時間過了兩個小時,沒有發出安全信號。”

‘夜鶯’是他們安插在閘北地區,負責接應和轉移重要人員的最後一道保險。連‘夜鶯’都失去了聯係,這意味著閘北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惡劣。

沈驚鴻的手指猛地收緊,紅色的鉛筆“啪”一聲被他硬生生掰斷。碎木屑刺入掌心,帶來細微的刺痛,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薇,你到底在哪裡?是順利躲藏起來了,還是……遇到了不測?

各種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神經。他想起林薇那雙清澈而倔強的眼睛,想起她偶爾流露出的、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見解和智慧,想起她在他懷中微微顫抖卻努力堅強的模樣……

他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能。

“加派人手!”沈驚鴻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邊緣,“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滲透進閘北!活要見人,死……不,沒有死!一定要找到她!”

他的命令,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不容置疑的瘋狂。阿誠從未見過老板如此失態,心中一凜,立刻應道:“是!我親自帶人去!”

“不,你留下。”沈驚鴻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恢複了慣有的冷靜,隻是那眼底的猩紅暴露了他內心的風暴,“租界這邊需要你坐鎮。讓‘黑魚’小隊去,他們熟悉閘北的每一條下水道,每一個老鼠洞。”

“明白!”阿誠轉身快步離去安排。

沈驚鴻緩緩攤開手掌,看著掌心那枚冰冷的鳳凰胸針。胸針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仿佛與他焦灼的心跳產生了某種共鳴。

他有一種近乎荒謬的直覺——這枚胸針,似乎與林薇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每一次他心神不寧,似乎都與她有關。這一次,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等我……”他對著胸針,也對著不知在何方的林薇,無聲地許諾,“一定要等我……”

廢墟之中,林薇所在的隊伍,遭遇了新的危機。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那片民房區,眼看就要靠近蘇州河岸時,側翼突然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

“噠噠噠噠——!”

是日軍歪把子機槍特有的、節奏怪異的聲音!

“敵襲!隱蔽!”楊立誠的吼聲幾乎與槍聲同時響起。

所有人瞬間撲倒在地,或翻滾到掩體之後。趙大庚和小山反應極快,猛地將擔架往旁邊一棟還算完整的門廊裡一推,自己則迅速臥倒,舉槍還擊。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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