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鴻加快了腳步,在迷宮般的弄堂裡穿梭。他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這是多年地下工作積累的本能。他利用晾曬的衣物、堆放的雜物作為掩護,時而疾走,時而停頓,巧妙地擺脫著身後的尾巴。
然而,敵人顯然也投入了更多人手,封鎖了多個出口。在一個三岔路口,沈驚鴻被前後堵住了。
前麵是兩個穿著黑綢衫的彪形大漢,後麵是三個持槍的便衣特務。
“站住!再動開槍了!”為首的便衣厲聲喝道,槍口對準了沈驚鴻。
空氣瞬間凝固。
沈驚鴻停下腳步,緩緩舉起雙手,臉上做出驚恐失措的表情,用帶著濃重蘇北口音的方言結結巴巴地說道:“老……老總……俺……俺是碼頭上扛包的……俺沒犯事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迅速掃視著周圍環境。左側是一堵近三米高的磚牆,牆頭插著碎玻璃;右側是一家嘈雜的老虎灶熱水店),蒸汽騰騰;正前方和後方都被堵死。
“少他媽廢話!跟我們走一趟!”便衣頭子顯然不吃他這一套,示意手下上前抓人。
就在兩個黑衫漢子伸手來抓他胳膊的瞬間,沈驚鴻動了!
他猛地向右側的老虎灶方向撞去,同時左手閃電般從後腰摸出一枚隻有拇指大小、卻威力不小的英製“米爾斯”手榴彈,用牙齒咬掉拉環,看也不看地向後甩去!
“手榴彈!”身後的特務發出驚恐的尖叫!
“轟!”
一聲不算巨大卻足夠震撼的爆炸聲在狹窄的弄堂裡響起!氣浪夾雜著碎石和彈片四射!煙塵彌漫!
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和敵人本能躲避的瞬間,沈驚鴻如同獵豹般竄入了蒸汽騰騰的老虎灶!他沒有從正門跑,而是直接撞開了連接後廚的一扇小門,衝進了後麵更加複雜、堆滿煤堆和雜物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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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了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和零星的槍聲,但都被老虎灶的嘈雜和爆炸後的混亂所掩蓋。
沈驚鴻沒有絲毫停留,憑借著對地形的絕對熟悉,他如同遊魚入海,在後院錯綜複雜的雜物和低矮建築間幾個閃身,便徹底消失在了追蹤者的視線之外。
半個小時後,他出現在了蘇州河邊一個廢棄的貨運碼頭倉庫裡。這裡是“鷂子窩”,一個極其隱蔽的備用安全屋。
阿誠和另外兩名隊員已經先一步抵達,看到沈驚鴻安然無恙,都鬆了口氣。
“老板,沒事吧?”
“沒事。”沈驚鴻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灰塵,呼吸依舊平穩,“尾巴甩掉了。但這裡也不能久留,敵人很快會進行全城大搜捕。”
他走到倉庫一個隱蔽的角落,掀開一塊偽裝的地板,裡麵是一個小小的防水隔層,藏著一部備用的微型電台。
“給‘家裡’發報。”沈驚鴻沉聲道,“‘驚雷’餘波未平,上海已不宜久留。請求指示下一步行動方向,或……批準撤離。”
他知道,自己在上海的活動,已經進入了最危險的階段。繼續留下,不僅自身難保,還可能牽連更多同誌。是時候考慮暫時離開這片他戰鬥了多年的土地了。
而下一個目的地,幾乎是不言而喻的——
重慶。
那個林薇本該去,也正在努力前往的地方。
命運的絲線,在經曆了短暫的分離和各自的奮戰後,似乎又開始在冥冥之中,悄然收攏。
沈驚鴻望向窗外渾濁的蘇州河水,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萬水,落向了那片遙遠的、雲霧繚繞的西南山城。
薇,你是否已經抵達?是否安好?
我們,是否能在那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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