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提供的思路,如同在錯綜複雜的迷宮中點亮了一盞微弱的航燈。沈驚鴻連夜重新部署,排查的重點不再僅僅局限於那些能接觸核心機密的“大人物”,而是細致地掃過彆墅內外每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環節和人員。那些日常的采買記錄、垃圾處理、人員輪班時細微的交接空白,甚至是廚房每日食材的消耗與報損,都成了需要重新審視的線索。
這種地毯式的、近乎苛刻的審查,在高度緊張的氛圍下悄然進行。彆墅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日益收緊的壓力。連平日裡最活潑的年輕幫工阿良,走路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眼神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林薇依舊待在主臥,專心照顧曦兒,但她的感官卻像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外界傳來的每一個細微聲響和氣息變化。她能聽到沈驚鴻在書房裡踱步的頻率,能分辨出不同手下前來彙報時腳步聲裡隱含的急緩,也能感覺到負責她起居的嬤嬤,那看似平靜表麵下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信任,正在經曆最嚴酷的淬煉。
這天傍晚,天色陰沉,山雨欲來。沈驚鴻難得地沒有在書房處理公務,而是抱著曦兒,坐在小起居室的壁爐前。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也映照著曦兒那雙酷似他的、黑亮純淨的眼眸。小家夥似乎很喜歡壁爐溫暖的光暈,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地試圖去抓那跳動的火焰影子。
林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裡拿著一件正在縫製的小衣服,目光卻不時飄向窗外越來越濃重的暮色。那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不僅僅來自天氣。
“先生。”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安保隊長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刻意壓製的緊繃。
沈驚鴻抱著曦兒的手臂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隨即恢複自然。他將曦兒遞給旁邊的嬤嬤,示意她先帶兒子回臥室。
林薇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看向沈驚鴻。
沈驚鴻走到書房門口,低聲與安保隊長交談了幾句。儘管他背對著她,林薇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他肩背線條瞬間的僵硬。
他轉身走回起居室,臉色在壁爐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有些明暗不定。
“有發現了。”他走到林薇麵前,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冰冷的銳利,“你懷疑的那個阿良,果然有問題。”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雖然早有猜測,但被證實的這一刻,還是讓她感到一陣寒意。“他……做了什麼?”
“不是他主動做了什麼,而是我們在他負責傾倒的、後山指定區域的垃圾裡,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沈驚鴻的眸色深不見底,“一些經過特殊處理的、用於微縮攝影的膠卷殘骸,以及……一種隻有在日本特定地區才生長的、用於製作隱形墨水的植物汁液殘留。”
微縮攝影!隱形墨水!
這些都是高級間諜傳遞情報的手段!
“所以,他隻是一個……傳遞工具?”林薇立刻反應過來。阿良身份低微,接觸不到核心,但他的工作性質處理垃圾)卻給了他一個絕佳的、不引人注意的傳遞渠道!
“很可能。”沈驚鴻點了點頭,眼中寒光閃爍,“對方非常狡猾,利用這種最不起眼的方式,繞過我們所有的監控。阿良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傳遞的是什麼,隻是被人利用,定期將‘垃圾’丟在指定地點,再由真正的情報員取走。”
“那……能順著這條線,抓到那個取情報的人嗎?”林薇急切地問。
沈驚鴻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弧度:“我已經布好了網。今晚,就是收網的時候。”
他看向林薇,眼神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然:“薇薇,抱歉,把你卷進這些……”
“我們是一家人。”林薇打斷他,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握住他有些冰涼的手,“沒有什麼卷不卷進。你和曦兒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
她的目光清澈而堅定,帶著與他共同麵對一切的決心。
沈驚鴻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感到疼痛。他沒有再說什麼,但所有的情感和決意,都已通過這交握的雙手傳遞。
夜色,如同濃得化不開的墨,徹底吞噬了南山。暴雨終於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密集地敲打著彆墅的屋頂和窗戶,發出沉悶而持續的轟鳴,完美地掩蓋了山林間一切細微的聲響。
彆墅內外,看似與往常無異,但無形的網已經悄然張開。所有的燈光都按照平日的規律熄滅,隻有主臥裡,留著一盞昏黃朦朧的壁燈,映照著林薇和熟睡中曦兒的身影。
林薇毫無睡意。她靠在床頭,耳朵極力分辨著雨聲之外的任何異動。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她知道,沈驚鴻此刻一定隱藏在彆墅外某個冰冷的、潮濕的角落裡,如同最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上鉤。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在暴雨聲的間隙裡,林薇似乎聽到了一聲極其輕微、短促的、類似夜梟啼叫的聲音。那不是真正的鳥叫,而是一種經過偽裝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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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驟然屏住。
幾乎就在信號響起的同時,彆墅後山靠近垃圾傾倒點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壓抑的悶響,以及幾聲被暴雨聲迅速掩蓋的、短促而激烈的搏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