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樹洞內彌漫著濃烈的黴朽氣息,混合著林薇身上冷汗與泥土的味道,令人作嘔。她蜷縮在狹小的空間裡,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疼痛與恐懼。洞外,腳步聲、撥動灌木的沙沙聲、以及壓低的交談聲如同索命的魔咒,時遠時近,始終縈繞不散。
“媽的,那娘們屬兔子的?跑這麼快!”
“肯定沒跑遠,就在這附近!仔細搜!”
“分頭找!她手裡有槍,都小心點!”
是那兩個持刀特務的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凶狠。林薇屏住呼吸,連睫毛都不敢顫動一下,握槍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關節發白,僅存的兩發子彈是她最後的依仗,也是通往地獄的倒計時。
她能感覺到,其中一個搜索者的腳步,就停在離樹洞不足五米的地方。手電光柱晃動著,掃過洞口的藤蔓和苔蘚。林薇甚至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
完了……要被發現了嗎?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她閉上眼,腦海中閃過沈驚鴻深情的眼眸,閃過顧言笙犧牲時堅定的笑容,閃過北碚竹林小院那短暫的安寧……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荒山野嶺,死在這些魑魅魍魎手中!
就在她準備拚死一搏,衝出樹洞做最後抵抗的瞬間——
“砰!砰!砰!”
遠處,截然不同的方向,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而密集的槍響!緊接著是嘈雜的呼喊聲和更多的槍聲,仿佛爆發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樹洞外的搜索者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
“怎麼回事?哪裡打槍?”
“聽聲音……像是從炭窯那邊傳來的?”
“媽的,不會是黑風寨那幫龜孫子跟人火拚了吧?快!過去看看!”
腳步聲迅速遠去,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樹洞內的林薇,劫後餘生般大口喘息著,渾身虛脫,冷汗早已浸透內衫。雖然不知道遠處發生了什麼,但這意外的混亂,無疑給了她一線生機!
她不敢立刻出去,又在樹洞裡忍耐了十幾分鐘,直到外麵徹底恢複了寂靜,隻有風吹過林梢的嗚咽,才小心翼翼地撥開洞口的藤蔓,探出頭來。
濃霧似乎比之前淡薄了一些,能隱約看到遠處山坳方向炭窯所在)有隱約的火光閃爍,槍聲已經零星,但呼喊聲依舊隱約可聞。
炭窯那邊打起來了?是誰和誰?
林薇心中充滿了疑惑,但此刻不是探究的時候。無論那邊發生了什麼,對她而言都是逃離的機會!
她辨認了一下方向,決定不再按照原計劃西北方向),而是向著與炭窯、山神廟都截然不同的東北方向前進。那個偽裝成老人的特務“老周”和其同夥熟知西北方向的路徑和據點,往那邊走無疑是自投羅網。
她檢查了一下自身狀況。體力嚴重透支,饑餓感如同火燒,腳上的水泡早已磨破,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手槍裡隻剩兩發子彈,必須用在刀刃上。
她撕下內衣相對乾淨的布條,重新包紮了腳上的傷口,又找了幾根較為結實的樹枝作為拐杖,支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毅然踏上了新的逃亡之路。
與此同時,炭窯附近的山坡上,一場混亂的遭遇戰剛剛結束。
地上躺著幾具屍體,有穿著雜亂土匪服裝的,也有穿著類似保安團製服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枯葉和泥土。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和血腥味。
保安團的那個中隊長,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正罵罵咧咧地踢著一具土匪的屍體:“操他娘的‘座山雕’,敢跟老子搶食吃!活膩歪了!”
他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副官湊上來,低聲道:“中隊長,看樣子黑風寨是在這兒堵什麼人,被我們撞上了。不過……他們人好像不多,就五六個,不像是有‘大貨’的樣子。”
“管他娘的堵誰!”胖中隊長吐了口唾沫,“壞了老子的財路,就得付出代價!把這些屍首都帶回去,就說剿匪有功!媽的,白跑一趟!”
他們並沒有仔細搜索戰場,也沒有興趣去深究黑風寨到底在這裡埋伏誰,隻是草草收拾了戰利品幾支破槍和一點零錢),便罵罵咧咧地帶著手下撤離了。對於他們而言,這隻是一次失敗的“撈外快”行動。
而在保安團離開後不久,炭窯旁的灌木叢一陣晃動,那個偽裝成老人的特務“老周”和那名持槍的同夥,臉色陰沉地鑽了出來。他們身上也帶了傷,顯得有些狼狽。
“媽的!保安團這群王八蛋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老周”咬牙切齒,早已沒了之前那副垂死的老態,眼神凶狠如狼。
“不知道啊,周爺,”持槍特務捂著流血的手臂,哭喪著臉,“眼看就要得手了,結果……這下怎麼辦?那個姓林的女人跑了,小慧那個丫頭也沒抓到……”
“老周”臉色鐵青,他看了一眼林薇逃跑的方向他之前注意到了林薇是往側翼跑的),又看了看保安團撤離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保安團的出現,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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