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像是要將靈魂撕裂。
沈清辭在無儘的眩暈中掙紮,意識仿佛被困在急速旋轉的渦流裡。驀地,一股清涼順喉而下,滑入腹中,瞬間化作暖流蔓延開,強行將她的神智從混沌中拉扯出來。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額角尖銳的刺痛讓她不自覺地蹙眉,黏膩的液體正沿著鬢角緩緩流下,滲入身下冰冷粗糙的青磚。入目是殘破的、掛著蛛網的床幔,散發著黴味與淡淡血腥氣的空氣令人窒息。
這裡……是哪裡?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件上古文物“黃之介”驟然爆發的刺目白光,以及隨之而來的空間扭曲感。她是藍雅,國際傭兵界代號“上帝之手”,醫毒雙絕,從未失手。可那道光,顛覆了一切。
“唔……”她試圖撐起身體,卻感到胸口被一團溫熱柔軟的東西壓著。
低頭一看,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身長不過一尺,皮毛如銀緞般光滑。它正用那雙黑曜石般純粹圓溜的眼睛望著她,見她醒來,小東西耳朵微動,竟抬起一隻前爪,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眼神裡流露出擬人化的關切。
“你能聽懂我說話?”沈清辭藍雅)下意識地問出口,聲音乾澀沙啞。
小狐狸歪了歪頭,居然清晰地點了一下,然後咧開嘴,兩隻前爪抱在一起,像模像樣地做了個“作揖”的動作,目光殷切。
沈清辭心頭劇震。這絕非尋常野獸!她迅速冷靜下來,屬於頂尖傭兵的強大心理素質讓她立刻開始評估環境。然而,就在她與那小狐狸對視的瞬間,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無數陌生的畫麵、聲音、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至——
天玄大陸,以武為尊。龍淵帝國,靖國公府。沈清辭,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卻因生母早逝,自身“心脈不通,無法修煉靈力”,自六歲起更被視作“不祥之人”。每到月圓夜便胡言亂語,聲稱見到“長翅膀的妖怪”,左臉不知何故生出雞蛋大小的暗紅腫塊,醜陋不堪,受儘欺淩……昨日,繼母柳氏突然慈眉善目地前來,說要為她張羅一門“好親事”,嫁與京城富商柳家的大公子柳文軒為妻……實則那柳文軒已病入膏肓,其母段氏柳氏親姐)聽信妖道之言,欲尋一體質至寒的女子“過渡病氣”……原主不願,苦苦哀求,卻被聞訊趕來、素來厭惡她的庶妹沈玉嬌狠狠掌摑,推搡間額角撞上硬木桌角……
原來,那個怯懦、絕望的少女沈清辭,已經死了。
在無儘的欺辱中,香消玉殞。
而她,藍雅,占據了這具身體,承接了這份血淚交織的記憶。
撫上左臉那凹凸堅硬、令人作嘔的腫塊,沈清辭此後皆用此名)眼底最後一絲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雪般的冷冽與銳利。
“沈清辭……”她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從今日起,你的委屈,我來伸張;你的血債,我來討還!那些欺你、辱你、害你之人,我必讓他們……百倍償還!”
她,即是新生!
小狐狸似乎感知到她心中翻湧的決絕與煞氣,非但不懼,反而親昵地又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嗚嗚”聲,帶著安慰。
沈清辭看向它,想起方才滑入喉中的那顆清香圓潤的珠子。“剛才,是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小狐狸——玄璃,立刻用力點頭,毛茸茸的大尾巴歡快地搖晃起來,一副等待誇獎的模樣。
沈清辭無奈,卻莫名覺得這小東西不會害她。她深吸一口氣,試圖運轉前世的內息之法,卻發現這具身體果然如記憶中所載,經脈滯澀,尤其是心脈處仿佛堵著一團棉花,根本無法凝聚絲毫氣感。然而,那股由珠子化開的暖流卻盤踞在丹田處,溫煦而堅韌,緩慢地滋養著這具破敗的身軀。
“大小姐,您還是認命吧!彆再鬨了,真打出個好歹,苦的還是您自己!”門外傳來丫鬟環兒刻意拔高的、帶著不耐煩的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逼近。
沈清辭眼神一凜,迅速將玄璃塞進身後厚重破舊的紗帳陰影裡,低聲道:“彆出來。”
她自己則忍著額角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滑下床,隱入房門開啟後的視覺死角裡,屏住了呼吸。
屬於沈清辭的戰爭,第一槍,即將打響。
“吱呀——”
房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
當先走進來的是一名穿著桃紅比甲的丫鬟,正是環兒,她手裡捧著一套勉強算是紅色的、半新不舊的嫁衣,臉上寫滿了嫌惡與輕蔑。她身後,跟著一個穿著水綠綾裙、容貌嬌豔、眉眼間卻儘是刻薄之色的少女,正是庶妹沈玉嬌。
“還愣著乾什麼?把那晦氣東西拖起來,把這身皮給她套上!柳家的花轎都在角門外等著了,難不成還要八抬大轎請她不成?”沈玉嬌捏著繡帕掩了掩鼻,仿佛這屋裡的空氣都臟了她的肺腑。
環兒應了一聲,快步走向床鋪,嘴裡還嘟囔著:“真是麻煩,死了乾淨……”話音未落,她猛地發現床上空空如也,隻剩一灘尚未乾涸的暗紅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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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人……人不見了!”環兒失聲叫道。
沈玉嬌臉色一沉,厲目在昏暗的房間裡一掃:“不見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廢物,能跑到哪裡去?給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