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藥圃的收獲,如同在乾涸的沙漠中尋到的一小片綠洲,雖不足以解長遠之渴,卻讓沈清辭暫時穩住了陣腳。敷上草藥後,額角的傷口開始結痂,疼痛大減。那些奇特的紅色野果和偶爾能尋到的、被玄璃辨識出的可食用植物,勉強維持著她身體最基本的能量需求,甚至讓她感覺到那絲源自狐珠的暖流在體內運轉得更為順暢了一絲。
柳氏送來的餿飯,她不再觸碰,隻是將裡麵尚能入口的乾糧留下,以備不時之需。那小院依舊孤寂清冷,但沈清辭的心境已截然不同。她不再是那個隻能蜷縮在角落、等待命運審判的懦弱少女,而是蟄伏於暗處、磨礪爪牙的獵手。
連續幾夜的探查,讓她對西角門附近的布局和守衛規律有了更清晰的認知。那張管事私下交易的地點,也並非固定不變,但總圍繞著廢圃和附近幾處廢棄的院落進行。
寅時初,運送食材的車隊會準時抵達西角門,守衛交接時會有短暫的空當。這是一個潛在的機會,但風險極高。沈清辭沒有貿然行動,她在等待一個更穩妥的時機,或者,一個能讓她獲取更多信息的突破口。
夜色再次籠罩國公府。沈清辭將最後一點薄荷葉含在口中,清涼的氣息直衝頭頂,讓她因連日饑餓和勞神而有些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玄璃安靜地伏在她肩頭,如同一個白色的絨球,唯有那雙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眼睛,顯示著它的警覺。
“今晚不去廢圃了,”沈清辭低語,目光投向府邸更深、更靠近中心區域的方向,“我們去聽聽,那些‘體麵’人,在夜深人靜時,會說些什麼。”
她選擇的第一個目標,是距離她所在後閣不算太遠,但已屬於府中管事階層居住的一處偏院。那裡居住著幾位頗有臉麵的管事嬤嬤和二等管事,包括那位張管事。高門大院,下人之間消息最為靈通,也最易滋生是非。
玄璃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輕輕“嗚”了一聲,從她肩頭躍下,熟門熟路地在前引路。這一次,它選擇的路徑更為曲折隱蔽,幾乎完全是貼著牆根陰影和花木深處前行,巧妙地避開了所有可能設有暗崗或巡夜路線的區域。
沈清辭緊隨其後,將呼吸壓得極低,腳步輕盈得如同貓踏。她身上那件深色的舊衣,成了她最好的保護色。越是靠近那片偏院,空氣中彌漫的煙火氣和隱約的人聲便越是清晰。
終於,玄璃在一處爬滿枯藤的院牆角落停了下來。牆內是一座小小的、帶獨立廂房的院落,比沈清辭那破閣樓不知好了多少倍。此刻,正中那間廂房還亮著燈,窗戶紙上映出兩個相對而坐的人影,壓低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沈清辭屏息凝神,將耳朵貼近冰冷的牆壁。內力雖無,但前世訓練出的超凡聽力和對聲音的敏銳捕捉,讓她能勉強分辨出裡麵的對話。
一個聲音略顯尖細,正是那張管事:“……夫人這次是動了真怒了,那位的用度是徹底斷了根了。嘖嘖,也是她自己找死,竟敢頂撞夫人。”
另一個聲音有些蒼老,像個嬤嬤:“可不是嘛!一個毀了容的廢物,安安分分等死也就罷了,偏要跳出來惹事。不過張老弟,我聽說……她好像有點邪門?那天嬌小姐回去,嚇得可不輕,說是像換了個人?”
張管事嗤笑一聲:“換個人?還能換了魂不成?不過是狗急跳牆罷了!沒了那啞婆子,她在那破院子裡,還能翻天?夫人吩咐了,讓她先熬著,等磨沒了氣性,再……哼,總之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沈清辭眼神冰冷,果然如此。柳氏打的正是慢慢磋磨,讓她自生自滅的主意。
那嬤嬤又道:“夫人自是手段高明。不過……西角門那邊,你最近也小心些。我聽說前幾日李婆子夜裡起夜,好像瞧見那邊有白影一閃,疑心是……是那位不乾淨的東西又出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忌諱。
張管事聲音裡透出幾分不耐煩:“少聽那些婆子胡唚!哪來的什麼不乾淨?定是野貓!這府裡誰不知道那位是‘不祥人’,她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能弄出什麼幺蛾子?做好你的事,庫房那邊最近新進了一批上等的血燕和老參,是預備著給老夫人賀壽用的,你看緊點,彆讓人鑽了空子。”
庫房!血燕!老參!
沈清辭心中猛地一跳。這些都是大補元氣、滋養身體的極品!若是能得到一些,對她恢複傷勢、調理這具破敗的身體,將有莫大的好處!
那嬤嬤連連應聲:“放心放心,庫房的鑰匙在我這兒揣著呢,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倒是你,采買上的油水……最近是不是太順手了些?我可提醒你,彆撞到槍口上。”
張管事嘿嘿一笑,帶著幾分得意:“老姐姐放心,我心裡有數。該打點的都打點了,賬麵上做得乾乾淨淨。這府裡啊,隻要哄好了上頭那一位,下頭這些,還不是任由我們……”
後麵的話聲音更低,夾雜著一些銀錢往來的隱語,聽得不甚分明。但核心信息,沈清辭已經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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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繼續封鎖打壓,下人克扣成風,庫房有新進的滋補品,而這張管事,手腳絕不乾淨,並且似乎打通了某些關節,有恃無恐。
又聽了一會兒,大多是些府中瑣碎的八卦和互相之間的利益打點,沒有更多有價值的信息。房內的燈光熄滅,談話聲也停止了。
沈清辭沒有立刻離開,她在陰影中又潛伏了片刻,確認再無動靜,才示意玄璃,悄無聲息地退走。
返回破閣樓的路上,她的心思飛速轉動。
張管事是一個突破口。他的不乾淨,就是她的機會。但如何利用這個機會,需要周密計劃。直接威脅舉報?風險太大,她無人無勢,對方很可能狗急跳牆,反而對自己不利。
或許……可以借力打力?或者,趁火打劫?
庫房守衛森嚴,鑰匙在剛才那個嬤嬤手中,硬闖絕無可能。但張管事負責采買,他經手的東西,在入庫前,是否有可乘之機?
還有那所謂的“白影”……沈清辭看了一眼肩頭乖巧的玄璃,心中了然。那夜在廢圃,他們很可能被起夜的人遠遠瞥見了一眼。這倒是個可以利用的“煙霧彈”。
回到冰冷的閣樓,沈清辭沒有休息。她借著月光,用一根鐵針在鬆軟的地麵上輕輕劃動,勾勒出西角門、廢圃、張管事偏院、庫房的大致方位和路徑。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代表庫房的那個符號上。
硬闖不行,偷鑰匙更難。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物資流轉的過程中下手。張管事采買回來,到入庫清點,中間是否會有一段短暫的空隙?或者,他中飽私囊的那部分“私貨”,會藏在哪裡?
她需要更準確的信息。
“玄璃,”她輕撫著小狐狸,“明天,我們得跟著那位張管事,看看他一天都在忙些什麼,特彆是……他那些不見光的‘份例’,最後都流向了何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她要摸清這條隱藏在府內的灰色鏈條,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線生機。
夜色更深,破舊的閣樓內,少女的眼中閃爍著冷靜而睿智的光芒,那是對命運發起反擊的序曲。狩獵,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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