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喧囂被遠遠拋在身後,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嘈雜。沈清辭如同暗夜中的精靈,憑借著腦海中清晰烙印的地圖,在宮殿的陰影與回廊間急速穿行。夜宸提供的這條路徑極為隱秘,多是宮人行走的小道或是廢棄的宮苑連接處,巡邏的侍衛果然稀疏許多。
戌時三刻將至,她已悄然逼近坤寧門附近。遠遠望去,高大的宮門在月色下顯得肅穆沉寂。按照地圖標注,此刻正是暗哨換崗的關鍵時刻。沈清辭屏住呼吸,將身形隱匿在一座假山之後,玄璃也安靜地伏在她肩頭,黑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能感覺到自己心臟在胸腔內沉穩而有力地跳動。終於,在預定的時刻,幾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從不同方向悄無聲息地彙向坤寧門一側的角樓,短暫的交接低語後,原本潛伏的氣息發生了替換。
就是這半柱香的空隙!
沈清辭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如電,貼著宮牆的陰影,如同一縷青煙般掠過了坤寧門前的開闊地帶,迅速沒入了對麵更加幽深的園林區域。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承
越往園林深處,光線愈發暗淡。參天古木投下斑駁的暗影,夜梟偶爾發出淒厲的啼叫,空氣中彌漫著陳年落葉腐敗的氣息和一種若有若無的……陰寒。
與禦花園的精心雕琢不同,這裡充滿了荒敗與野性。根據地圖指引,穿過這片荒園,便是那片被視為不祥之地的竹林。
玄璃開始變得有些焦躁,它從沈清辭的肩頭立起,小鼻子不斷聳動,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不再是單純的警惕,更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渴望?
“就在前麵了,玄璃,小心。”沈清辭低聲安撫,自己的神經也繃緊到了極致。她不僅警惕著可能的巡邏,更提防著夜宸警告過的——“林內有陣”。
終於,一片茂密得幾乎不透月光的竹林出現在眼前。竹竿並非尋常翠綠,而是呈現出一種深沉的墨色,在夜色中仿佛凝固的陰影。甫一靠近,那股陰寒之氣便明顯濃鬱起來,刺得人皮膚微微發緊。
沈清辭在竹林邊緣停下腳步,沒有貿然進入。她仔細觀察,隻見竹林內的地麵似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霧氣,竹子的排列也並非自然生長,隱隱暗合某種規律,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詭異。
陣法!而且絕非普通迷陣,那灰霧帶著侵蝕生機的死寂之感。
她嘗試將一根樹枝拋入林中,樹枝落地無聲,但表麵的光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瞬間經曆了數年的風化。
好厲害的陣法!若非夜宸提醒,貿然闖入,恐怕頃刻間就會生機流逝,化為枯骨!
她回想起地圖上朱砂小字的警告——“勿入中心”。看來,夜宸並非阻止她前來,而是劃定了安全的邊界。
沈清辭沿著竹林邊緣,小心翼翼地移動,同時全力感應著空氣中可能存在的藥草氣息。玄璃更是躍下她的肩頭,在邊緣處焦躁地來回踱步,小爪子不時指向竹林深處的某個方向。
“在那裡麵對嗎?”沈清辭順著玄璃指引的方向望去,那裡是竹林的東南角,陰寒之氣似乎尤為濃鬱。
她凝神靜氣,將體內那絲微薄的真氣運轉至雙眼,試圖看透那灰霧迷障。隱約間,她似乎看到在東南角幾株特彆粗壯的墨竹之下,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幽藍色光點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蝕骨幽蘭!
找到了!
轉
然而,喜悅隻是一瞬。那幽蘭所在的位置,雖非陣法最中心,但也已深入陣中,距離安全邊界尚有十餘步的距離。這十幾步,無疑是生死線。
如何在不觸發陣法的情況下取到幽蘭?
沈清辭大腦飛速運轉。她仔細觀察著陣法的流轉,那灰色死氣並非均勻分布,而是如同潮汐般,有著微弱的強弱變化。同時,她發現玄璃似乎對那死氣有著天然的抵抗力,它在邊緣活動時,身周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靠近的灰霧微微排開。
是了!九尾靈狐,乃祥瑞神獸,其氣息天生克製陰邪死寂之力!
“玄璃,”沈清辭蹲下身,目光嚴肅地看著小夥伴,“我需要你幫我。你能帶我進去嗎?或者,你能去把那個發著藍光的東西帶出來嗎?”
玄璃歪著頭,黑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幽藍光點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權衡。片刻後,它用腦袋蹭了蹭沈清辭的手,然後轉身,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隻爪子,觸碰那灰色的霧氣。
嗤~
一絲微不可聞的輕響,那接觸到玄璃爪尖的灰霧如同遇到克星般,向後縮了一下。
有效!
玄璃膽子大了起來,整個身體開始緩緩沒入灰霧之中。它行走得極為緩慢,雪白的身影在灰色的死氣中若隱若現,仿佛黑暗中的一盞孤燈。它所過之處,灰霧紛紛退避,形成了一條僅容它自身通過的、極其狹窄的安全通道。
沈清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盯著玄璃的每一個動作。它不能離開玄璃太遠,否則立刻會被陣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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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璃艱難地前行,越是靠近幽蘭,周圍的灰霧似乎越發濃鬱粘稠,它排開霧氣也顯得越發吃力,小巧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消耗極大。
終於,它抵達了那幾株墨竹之下,小心翼翼地用嘴巴銜住了那株散發著幽藍光暈的、形如墨蘭卻妖異無比的植物根部。
成功了!
就在玄璃銜住蝕骨幽蘭,準備轉身返回的刹那——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突然自竹林深處響起!仿佛某種沉睡的存在被驚動!
整個竹林陣法驟然劇變!原本緩慢流轉的灰霧瞬間沸騰起來,如同活物般從四麵八方朝著玄璃,以及它身後通道儘頭的沈清辭洶湧撲來!那退避的通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閉合!
“玄璃!快回來!”沈清辭厲聲喝道,同時雙手連彈,早已準備好的、能暫時乾擾能量運行的藥粉撒向撲來的灰霧,試圖為玄璃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