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德林,我又回到了好運來賓館。
一樓的吧台前,老板慵懶的躺在涼椅上,寬鬆的睡衣,將她豐滿的身材,襯托的凸凹有致。
見我進來,她探身起來,向我笑了笑“出去了,你朋友呢?”
我強自打起精神也笑了笑,說“他回去上班了!”
她彎腰穿鞋的時候,大半個白皙胸脯整個暴露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慌忙往樓上跑去。
回到賓館的房間,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
我坐在床沿,看著那光帶裡浮動的塵埃,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半年前第一次來這裡時的倉促和茫然,仿佛還在昨天,可這短短半年裡,經曆的那些事,卻像過了很久。
房間裡的擺設確實一點沒變。
靠牆的舊衣櫃門還微微有些變形,拉開時會發出“吱呀”的聲響。
床頭櫃上的暖水瓶印著褪色的“勞動最光榮”字樣,瓶塞子大概是老化了,總掉下來。
就連牆壁上那片因為潮濕而暈開的水漬,都還是老樣子,像一幅模糊的水墨畫。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條縫。
樓下的巷子裡很熱鬨,騎著三輪車收廢品的老頭搖著鈴鐺慢悠悠地經過,幾個大媽坐在小賣部門口擇菜,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方言聊著天。
陽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著這鮮活又陌生的景象,心裡空落落的。
從工廠出來時的沉重還沒散去,孟浩然紅著的眼眶、潘鵬那句“記得拉兄弟一把”,還有老張拍著我肩膀說的那些話,都在腦子裡反複盤旋。
在那個讓人窒息的地方待了不到一年,原本以為隻是一份謀生的工作,卻沒料到會摻雜那麼多複雜的情緒。
我從帆布包裡翻出換洗衣物,決定洗個澡。
熱水嘩嘩地從噴頭流下來,打在身上有些燙,卻驅不散心裡的寒意。
閉上眼睛,車間裡機器的轟鳴聲、楊兵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廠長躲閃的眼神。
還有自己曾經拿著優秀員工證書時的意氣風發,像電影片段一樣在眼前閃過。
“撕拉——”我用力搓了把臉,把那些畫麵都甩出去。
都過去了,我對自己說。
可手指觸到臉頰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眼淚已經混著熱水流了下來。
洗完澡出來,房間裡涼快了些。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那片泛黃的水漬發呆。
不知不覺我睡著了。
在醒來已到傍晚,窗外已是模糊一片,肚子已餓的咕咕叫。
我起身下樓,準備去巷子裡找點吃的。
老板娘正在前台算賬,看到我下來,抬起頭笑了笑:“下來啦?這附近有家賣鹵味的,味道不錯,就是要早點去,去晚了就沒了。”
“謝謝老板娘。”我心裡一暖,剛才的鬱結散了些。
“不用謝,”她低下頭繼續算賬,筆尖在賬本上劃過,發沙沙沙的聲響。
“你朋友下午來過電話,問你醒了沒,我說你在樓上,他說下班過來找你。”
德林上晚班,還能有誰?我點點頭,走出賓館。
巷子裡的路燈亮了,昏黃的光把影子拉得很長。
小吃攤的油煙味、鹵味的香氣、水果攤的甜膩味混在一起,鑽進鼻腔裡,帶著一種踏實的生活氣息。
我買了半隻鹵鴨,幾個饅頭,又捎了瓶啤酒,慢慢往回走。
路過那家中午和德林一起吃麵的小吃店,老板正站在門口收拾桌子。
看到我,笑著打招呼:“小夥子,又來啦?”
“嗯,買點東西回去吃。”我舉了舉手裡的鹵鴨。
“一個人?”
“嗯。”
“慢慢吃啊。”老板擺擺手,繼續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