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班,我洗漱後卻一點也睡不著,從包裡拿出在迪克公司時和孟浩然在夜市拍的合照,看了又看,挺懷念那段時光。
照片裡他誇張的表情,和上次去相比,判若兩人。
我有些懊惱,光想著娜姐,竟然忽略了孟浩然的變化。
突然想起他說這周末就要動身去深圳,心裡頓時慌了。
這一去,什麼原因暫且不提,但下次再見不知要到什麼時候,總得當麵跟他道個彆,再叮囑幾句。
可迪克公司宿舍沒有電話,隻有樓道裡兩台插卡電話,上次德林找我,說在在電話亭處排了半個鐘頭隊。
寫信又犯了難。
上學時作文就總被老師批“流水賬”,現在對著信紙,寫了“孟浩然你好”,下一句就卡殼。
不知道該說“祝你一路順風”還是“注意安全”,最後揉了三張紙,索性把筆扔回了背包。
“琢磨啥呢?”王磊端著飯盆走過來,見我對著空信紙發呆,湊過來看了眼。
“寫信啊?現在年輕人誰還寫信,直接去一趟不就完了。”
我眼睛一亮,對啊!周末和同事換下班,還是去一趟也好,既能當麵跟孟浩然道彆,還能順便看看德林和娜姐,一舉兩得。
周五晚上,我特意提前收拾好東西:給孟浩然買了深圳地圖——是在宿舍樓下小賣部挑的,封麵印著深圳地標,背麵還標著人才市場地址。
給德林帶了兩雙棉襪子,這家夥經常打籃球,襪子腳後跟破洞是常見的事。
給娜姐帶點什麼呢?我有點犯愁了,最後想了想還是給她買條絲巾吧。
扶輪公司行政大樓裡走出來的女孩們,搭配著各色款式的絲巾,很是好看,我想娜姐佩戴上,一定比她們還養眼。
周六早上六點,天剛蒙蒙亮,我就背著包出門了。
公交站台上沒幾個人,冷風裹著露水吹過來,我把衣領往上拉了拉。
前幾天我已通過傳呼台給德林的bp機留言,告訴他我大概八點到。
這家夥挺會趕時髦,手上有了點閒錢,就很燒包的買了當是流行的傳呼機。
不過也好,聯係的確方便多了。
公交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早高峰,人擠得像沙丁魚罐頭。
車窗外的風景慢慢從工業區變成城中村,熟悉的巷子、賣炒粉的小攤、掛在晾衣繩上的藍工衣,都讓我想起在迪克的日子,心裡既懷念又感慨。
到迪克公司門口時,才七點四十。
門口的保安還是上次那個穿藏青製服的大哥,見我背著包,笑著問:“來找朋友啊?”
我點點頭,走過去,悄悄把提前買好的香煙,塞到了他的手中。
大哥裝作問了我一些情況,然後擺擺手:“進去吧,周末宿舍不查崗,記得彆逗留太久。”
我謝了保安大哥,就跟著上班的人流向廠區走去。
和保安套近乎這一套,我是很跟孟浩然學的,這家夥賊精!
走進宿舍區,樓道裡靜悄悄的,大多數工友都已經上班了。
我輕手輕腳往德林的宿舍走,剛到三樓,就聽見302房裡傳來動靜。
我敲了敲門,裡麵的聲音頓了頓,很快,德林就開了門,臉上滿是驚喜:“你咋這麼早?快進來,孟浩然正收拾行李呢。
宿舍裡比我上次來整潔多了,靠牆的架子上擺著幾個紙箱,裡麵裝滿了衣服和生活用品。
孟浩然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件舊工衣,見我來,趕緊站起來:“小飛!你咋來了?快坐,宿舍有點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