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沙龍結束後幾天,林傑正在質管辦處理一份關於優化急診預檢分診流程的報告,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心胸外科的副主任醫師陳明。
他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臉上帶著些不太自然的神情,不像那天晚上沙龍結束時那般放鬆。
“林主任,忙著呢?”陳明開口,語氣帶著刻意的客氣。
“陳醫生,快請坐。”林傑放下手中的筆,從辦公桌後站起身,引他到會客沙發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找我有事?”
陳明接過水杯,沒有立刻喝,而是摩挲著溫熱的杯壁,似乎在組織語言。他看了一眼關著的辦公室門,壓低了些聲音:“林主任,上次沙龍,受益匪淺。回去後,我仔細琢磨了您提到的幾個關於術後感染控製的關鍵點,又翻了不少文獻,確實很有啟發。”
“能對陳醫生有幫助就好。”林傑笑了笑,耐心等著他的下文。
他知道,陳明專門挑這個時間過來,絕不會隻是為了說幾句感謝的話。
陳明沉默了幾秒,像是下定了決心,把手裡的牛皮紙袋放在茶幾上,推向林傑。
“林主任,這是我整理的,關於我們科……近兩年來,一些高值耗材,特彆是進口吻合器、人工血管的使用情況,以及……以及一些不太符合常規的采購審批記錄。”陳明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知道,我之前可能……對您有些誤會,甚至抵觸。但上次聽了您的話,看了您做的事,我琢磨了很久。”
他抬起頭,目光直視林傑:“在省醫,想混日子,不難。跟著某些人,甚至能混得不錯。但那樣,對不起自己寒窗苦讀這麼多年,更對不起身上這件白大褂!我陳明技術或許不是頂尖,但至少還想做個純粹的醫生,還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指了指那個文件袋:“這些東西,可能說明不了太多問題,但也算是我的一點誠意。林主任,如果您不嫌棄,以後……我陳明,願意跟著您乾!至少,跟您乾,能學到真東西,心裡踏實!”
林傑看著茶幾上那個薄薄的牛皮紙袋,又看向陳明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那雙不再躲閃的眼睛。他知道,這份“投名狀”意味著什麼。
這不隻是簡單的站隊,這是一個有尊嚴的醫生,在看清了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後,做出的艱難而勇敢的選擇。
他沒有立刻去碰那個文件袋,而是鄭重地對陳明說:“陳醫生,您言重了。我們之間,不是誰跟著誰,而是誌同道合的同誌,為了把醫院搞得更好,為了對得起病人,一起努力。”
他拿起文件袋,沒有打開,而是輕輕放在一邊:“這份東西,我先收下。你放心,它的用途,會用在最合適的地方。歡迎你,陳明醫生!‘青年近衛軍’需要你這樣有技術、有原則的骨乾!”
聽到“同誌”和“青年近衛軍”這幾個字,陳明緊繃的肩膀明顯鬆弛下來,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他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心胸外科目前存在的一些具體問題和技術難點,陳明才起身告辭。
他離開時的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送走陳明,林傑坐回椅子上,心情難以平靜。
陳明的正式投靠,意義重大。
這不僅僅是一個副主任醫師的加入,更是一個信號,說明他林傑倡導的“務實、專業、守正”的理念,正在獲得越來越多有識之士的內心認同。他的“青年近衛軍”,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沙龍交流,開始有了真正能倚重的核心力量。
這種事業上的推進和獲得認可的喜悅,讓他連日來因為權力鬥爭而積壓的陰霾一掃而空,胸腔裡充斥著一股昂揚的鬥誌和……一種想要與人分享的迫切。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蘇琳的電話。
“喂?”蘇琳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在醫務科處理事情。
“晚上有空嗎?”林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快。
“怎麼了?有事?”蘇琳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同。
“沒什麼特彆的事。”林傑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說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蘇琳似乎明白了什麼,聲音低了一些,帶著點嗔怪,又有點彆的意味:“……又去後街那家砂鍋粥?”
“今天換個地方吧。”林傑頓了頓,說出了思考片刻的決定,“我知道解放路那邊新開了家精品酒店,頂樓的餐廳視野不錯,也很安靜。我們……可以去那裡。”
這話裡的暗示,已經相當明顯。不再是醫院後街充滿煙火氣的小館子,而是帶著私密和某種儀式感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