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汽車在塵土飛揚中駛入清溪縣汽車站。
林傑拎著簡單的行李走下車,熟悉又陌生的家鄉氣息撲麵而來。
他沒有聯係父母,也沒有通知王保國院長,在車站附近找了家不起眼的小旅館住下。
第二天一早,他換上普通的夾克衫,戴上頂舊帽子,像個尋常的病人家屬,走進了清溪縣人民醫院。
門診大樓比記憶中更加破舊,牆皮斑駁脫落,掛號窗口前擠滿了人,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汗味混合的複雜氣味。他混在人群裡,仔細觀察。
內科門診診室門口,一個年輕醫生正給一位咳嗽的老大爺看病。
“大爺,您這咳嗽多久了?”
“半個月嘍,吃了好些藥不見好。”
年輕醫生低頭寫著處方,頭也沒抬:“查個血常規,拍個胸片。先開點抗生素吃著。”
林傑皺眉。問診如此簡單,沒有詳細詢問病史、咳痰性質、伴隨症狀,沒有聽診,直接就要開抗生素和檢查?
他跟著人流來到檢驗科。抽血窗口排著長隊,僅有的兩台血球分析儀,一台貼著“故障待修”的紙條,另一台前隊伍移動緩慢。放射科門口更是人滿為患,唯一的x光機似乎運轉不太順暢,技術人員時不時需要拍打兩下。
林傑找了個角落坐下,目光掃過候診的人群。他看到一位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孩子臉頰通紅,蔫蔫地趴在她肩上。母親不停地看時間,滿臉焦急。旁邊一位老太太絮絮叨叨:“唉,這醫院就這樣,看個病等半天,好醫生都走光了……”
他起身,裝作隨意走動,靠近急診科。搶救室裡,一台老式監護儀屏幕上波形跳躍不穩,報警聲時斷時續。護士站的桌子上,散亂地放著一些病曆和輸液單,書寫潦草。
轉到住院部,情況更不容樂觀。病房走廊裡擺放著加床,環境嘈雜。
他透過玻璃窗看向手術室區域,門緊閉著,外麵掛著的“今日手術安排”白板上,隻有寥寥兩三台簡單的闌尾、疝氣手術。
他走到一樓角落的藥房窗口。透過玻璃,能看到藥架上的藥品品種不多,落著薄灰。
幾個藥代模樣的人正圍著藥房主任說著什麼,臉上堆著笑。
林傑眼神一冷,想起王保國郵件裡提到的“藥品管理混亂”。
中午,他在醫院旁邊的小餐館吃飯,聽到鄰桌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在抱怨。
“這破地方真待不下去了!昨天那個心衰病人,監護儀老是誤報警,嚇得我一晚上沒睡好。”
“是啊,想開展個新項目,要設備沒設備,要支持沒支持。聽說市裡二院又在招人,我準備去試試。”
“一起一起!再待下去,技術都荒廢了。”
聽著他們的對話,林傑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就是基層醫院的現狀,留不住人,形成惡性循環。
下午,他裝作探視病人,混進了內科病房。一間大病房裡住了八個人,空氣渾濁。
他看到一個老年患者正在輸液,湊近看了看輸液瓶上的標簽——是一種價格不菲的中成藥注射液,適應症很寬泛。他記得這種藥在省醫使用有嚴格限製,在這裡卻似乎很常見。
他又留意了幾個病人的床頭卡和用藥記錄,發現抗生素的使用確實存在不合理現象,要麼級彆過高,要麼聯合用藥過多,要麼療程過長。
走到護士站,他瞥見一個攤開的護理記錄本,上麵的字跡潦草難辨,生命體征記錄不完整,交班內容空洞。
一圈轉下來,林傑的心越來越沉。
王保國郵件裡描述的情況,甚至比他看到的還要嚴重。
設備老化、人才流失、管理粗放、技術萎縮、可能存在的不合理用藥……這些問題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這家縣醫院緊緊束縛,難以呼吸。
這不僅僅是清溪縣醫院一家的問題,而是成千上萬掙紮在生存線上的基層醫院的縮影。
它們承擔著最基礎的醫療保障任務,卻麵臨著最嚴峻的生存挑戰。
離開醫院時,夕陽西下,將破舊的門診樓拉出長長的影子。
林傑站在門口,看著步履蹣跚的病人和神色疲憊的醫護人員,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和無力感交織在心頭。
他知道,簡單的給錢給設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需要改變的,是人的觀念,是管理的模式,是技術的土壤。
他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正當他沉思時,一陣急促的哭喊聲從門診方向傳來。
“醫生!醫生!快看看我娃!他喘不上氣了!”
林傑循聲望去,隻見上午那個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正驚慌失措地跑向急診科,懷裡的孩子麵色青紫,呼吸極度困難。
幾乎是本能,林傑立刻邁開腳步,朝著急診科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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