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大院長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後,林傑並沒有氣餒,更沒有選擇硬碰硬。
他清楚地知道,對付這些早已形成利益閉環的“醫療諸侯”,光靠行政命令和思想工作,無異於隔靴搔癢。
必須找到更能觸動他們根本的東西。
第二天上午,林傑帶著王鑫和李誌斌,直接來到了省醫療保障局。
醫保局局長趙東升,是個精瘦乾練的中年人,戴著黑框眼鏡,說話做事以雷厲風行著稱。
他和林傑雖然分屬不同部門,但在控製醫療費用不合理增長、保障醫保基金安全運行這個大目標上,立場是一致的。
此前藥品集采,醫保局就是重要的支持力量。
“林主任,稀客啊!聽說你最近在搞分級診療,動靜不小。”趙東升將林傑幾人讓進辦公室,開門見山。
他消息很靈通,顯然已經知道林傑在院長會上碰壁的事情。
林傑也不繞彎子,苦笑道:“趙局,彆提了。昨天開會,那幫院長個個跟我哭窮喊難,說什麼風險大、患者不答應、影響收入,總之就是一句話:乾不了。”
趙東升哼了一聲,遞給林傑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他們那點心思,誰不知道?病人就是他們的財神爺,把財神爺往外推,換誰誰也不樂意。光靠嘴皮子,確實難。”
“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趙局搬救兵了嘛。”林傑接過煙,卻沒點,拿在手裡把玩著,“我想,能不能在醫保支付方式上,動動刀子?”
趙東升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前傾:“哦?具體說說。”
林傑將自己的構想和盤托出:“我的想法是,改革現有的醫保支付方式,引入與分級診療績效掛鉤的獎懲機製。”
他詳細解釋道:“首先,我們要聯合製定一個《常見病、多發病分級診療目錄和轉診標準》,明確哪些病種、什麼情況下的患者,應該留在基層或者在病情穩定後向下轉診。”
“然後,基於這個標準,對試點區域內所有定點醫療機構進行考核。”林傑侃侃而談,“對於三級醫院,如果發現其大量收治符合向下轉診標準的病人,或者該向下轉診卻遲遲不轉,導致患者長期占用優質醫療資源的,醫保局就在對其的總額預付或按病種分值付費結算時,進行一定比例的扣減,或者降低其相關病種的支付標準!這就叫‘不該收的收了,就少給錢’!”
趙東升眼睛一亮,吐出一口煙圈:“有點意思。那基層呢?”
“對接收轉診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和二級醫院,則給予重獎!”林傑語氣加重,“比如,提高其接收轉診患者的醫保報銷比例,或者在按病種分值付費結算付費中給予額外的接收轉診加成點數,甚至可以考慮設立專項獎勵資金。總之,要讓基層醫院因為接收了轉診病人,收入不降反升!讓他們有動力、有能力接得住!”
他看著趙東升:“趙局,你說,如果那些大三甲發現,死抱著不該他們看的病人不放,會直接導致醫保收入減少;而基層醫院因為積極接收轉診,收入明顯增加。這幫精明的院長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把病人當私有財產死死攥在手裡嗎?”
趙東升猛地一拍大腿,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妙啊!林主任!你這招釜底抽薪,直接動到了他們的錢袋子!這比什麼文件、什麼會議都管用!”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裡踱了兩步:“我們醫保局最大的訴求就是基金安全、高效運行。現在大醫院虹吸效應太強,很多能在基層解決的常見病、慢性病都擠到大醫院,不僅推高了均次費用,也造成了資源的極大浪費,醫保基金不堪重負!你這個思路,正好切中了要害!用經濟杠杆引導醫療行為,把醫保的錢花在刀刃上!”
“不過,”趙東升停下腳步,看向林傑,表情有幾分凝重,“這事操作起來,技術性很強。轉診標準的製定要科學,考核數據的提取要準確,獎懲額度的設定要合理,不然容易引發新的矛盾。而且,肯定會遇到阻力,那些被罰錢的醫院,少不了要來鬨。”
“技術問題,我們可以組織專家共同攻關。”林傑見趙東升基本讚同,心裡踏實了大半,“至於阻力,難道我們現在遇到的阻力還小嗎?隻要方向是對的,有利於大局,再大的阻力也得頂住!我相信,有醫保局這支主力軍加入,分級診療這盤棋,就能活!”
趙東升重新坐下,用力按滅煙頭:“好!林主任,你這個盟友,我交了!這件事,我們醫保局全力配合!我馬上安排管理處、醫藥服務管理處和價格招采處的骨乾,和你們衛健委的同誌成立聯合工作專班,儘快把實施細則搞出來!”
他雷厲風行的作風立刻顯現出來,直接拿起內部電話開始部署。
離開醫保局,坐進車裡,王鑫忍不住興奮地說:“林哥,還是你厲害!直接找到錢袋子!這下看那幫院長還怎麼嘚瑟!”
李誌斌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容:“是啊,趙局長是實乾派,有他支持,這事就成功了一半。”
林傑靠在椅背上,心情卻沒有那麼輕鬆。
找到了盟友和方法,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製定規則的過程,必然又是一場激烈的博弈。
而且,他隱隱有種預感,就算規則製定出來,在執行層麵,也絕不會一帆風順。
那些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絕不會坐視自己的奶酪被動。
他們會在哪個環節設置障礙?是標準的製定?還是數據的核算?或是獎懲的執行?
聯合工作專班的成立,標誌著分級診療的改革進入了實質操作階段。
但這柄試圖撬動舊格局的“經濟杠杆”,究竟能發揮出多大的威力,又會遇到怎樣意想不到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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