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海集團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厚重的窗簾並未完全拉攏,留下一條縫隙,讓傍晚昏沉的天光滲入,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狹長的亮痕。室內沒有開主燈,隻有辦公桌上一盞複古黃銅台燈散發著溫暖卻局限的光暈,將陳遠、蘇晚晴和秦毅的身影籠罩其中,如同置身於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秘密指揮部。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高度專注的靜謐,隻有紙張翻動的輕微沙沙聲,以及電子設備運行時幾不可聞的低頻嗡鳴。
桌麵上,攤開著幾份截然不同的資料。
一份是林震霆昏迷前留下的那個加密存儲器裡解密出的零星記載,打印在特殊的防潮紙上,字句古奧,夾雜著難以理解的術語和符號,像是航海日誌的片段,又像是某種秘典的摘抄。
另一份是那塊從《海國圖誌》夾層中找到的黑色薄片的高精度掃描圖,上麵的圖案複雜精細,線條蜿蜒盤旋,與陳遠手中那枚扳指表麵的紋路有著某種詭異的呼應感,旁邊那幾個古老的篆字“溟”、“鑰”、“戒”被重點圈出。
第三份,則是一張巨大的、鋪滿了半張桌麵的古舊海圖,上麵布滿了經年累月留下的斑駁痕跡和不同時代的標注,但其中一片位於南太平洋某處的海域,被用紅色的電子筆醒目地圈出,旁邊密密麻麻寫滿了新的推算數據和疑問。
陳遠的手指正點在那片被圈出的海域,眉頭緊鎖。那枚黝黑的扳指在他另一隻手的指尖緩緩轉動,在台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結合扳指內部紋路指向的星圖反推,薄片上這個重複出現的漩渦狀符號,以及林家記載裡提到的‘海沸之處,星墜之墟’……”陳遠的聲音低沉而專注,帶著一種抽絲剝繭的冷靜,“所有線索,經過三次交叉演算和誤差修正,最終收斂的區域就在這裡——南太平洋,這片被稱為‘風浪墳場’的三角海域。國際主流航道都刻意避開這裡,不僅因為氣候極端,磁場紊亂,海底地形也極其複雜,布滿海溝和未知潛流。”
蘇晚晴站在桌旁,她今天穿著一身便於活動的深藍色針織衫和同色係長褲,長發簡單束起,少了幾分平日的冷豔強勢,多了幾分研究者的乾練。她手中拿著一支電子筆,在平板電腦上快速調出相應的現代海洋地質數據和衛星掃描圖進行比對。
“地質活動活躍,存在大量未被詳細勘探的海底山脈和熱液噴口。磁場異常指數遠超周邊海域,這確實可以部分解釋為什麼很多船隻的導航設備在這裡會失靈。”她補充道,語氣冷靜客觀,“但從商業角度看,這片區域即使存在稀有礦產或生物資源,開采和運輸成本也將是天文數字,風險回報比極低。”
“如果目標不是普通的礦產呢?”陳遠抬起頭,目光深邃,“林叔提到過,扳指能感應特定的能量場。記載裡提到的那種‘灼熱之冰’或‘不沉之木’,或許根本不是我們常規理解中的資源。”
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秦毅開口了,他指著海圖上一處特彆標注的深溝:“三個小時前,我們部署在該區域上空的低軌道偵察衛星,捕捉到一次極其短暫且微弱的異常能量脈衝,坐標在這裡。脈衝頻率和特征,與之前‘海洋豐收號’失聯前後,陳先生扳指產生感應時,我們潛艇被動聲呐捕捉到的殘留信號,有高度相似性。”
他遞過來一張剛剛打印出來的頻譜分析圖,上麵的曲線在某個頻段有一個突兀的尖峰。
陳遠接過圖表,目光猛地一凝。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扳指。就在秦毅提到能量脈衝的瞬間,他指間的扳指似乎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悸動了一下,一絲微弱的冰冷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來,轉瞬即逝,卻無比清晰!
不是錯覺!
這東西,真的在遙相感應!
“就是這裡!”陳遠的聲音斬釘截鐵,手指重重地點在那個坐標上,“我們必須去這裡看一看。”
蘇晚晴立刻反對:“太冒險了!這片海域情況不明,而且剛剛出現能量脈衝,萬一是什麼極端地質活動的前兆?僅僅憑借一些模糊的古籍記載和一次能量脈衝就投入勘探,這不是商業決策,這是賭博!”
“這不是賭博。”陳遠看向她,眼神銳利而堅定,“這是基於線索的推理和必要的驗證。這條航線背後隱藏的東西,可能遠超我們的想象。它值得冒這個風險。”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卻更加不容置疑:“而且,我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僅僅是為了可能的財富,更是為了弄清楚林叔遇襲的真相,弄清楚這扳指到底牽連著什麼。我有預感,如果我們不先弄清楚,遲早會有彆人找上門,到時候我們會更被動。”
蘇晚晴看著他眼中不容動搖的決心,又看了看那枚詭異的扳指,最終將勸阻的話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氣,恢複了絕對的專業態度:“如果一定要去,那麼行動計劃必須絕對周密,保密等級提到最高。”
“當然。”陳遠點頭,看向秦毅,“人員和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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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毅早已做好準備,遞上一份薄薄的絕密檔案:“人員已篩選完畢。隊長,雷擎,退役海軍蛟龍突擊隊指揮官,精通水下作戰和小隊指揮,絕對可靠;首席海洋學家,艾文博士,麻省理工畢業,擅長極端環境地質和磁場研究,背景乾淨,有冒險精神,簽了最高級彆的保密協議;設備工程師,老鬼,退役軍人,能搞定任何你能想到和水下想不到的機械設備,嘴巴比保險櫃還嚴;另外還有四名隊員,都是雷擎的老部下,精通潛水、爆破、情報收集。所有人均已以不同理由抵達南太平洋基地待命。”
“裝備方麵,”秦毅繼續道,“我們通過第三方公司,租賃了一艘改裝過的‘海洋探索者號’科考船,噸位適中,設備先進,具備較強的抗風浪能力和遠程續航力,船上配備了最新的多波束測深係統、遙控深潛器rov)和常壓潛水服ads)。所有標識都已更換,航行日誌將全程加密偽造。”
行動計劃周密,人員精乾,裝備精良。秦毅的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驚歎。
“很好。”陳遠沉聲道,“通知他們,計劃啟動。此次行動代號……‘歸墟’。”
“是。”秦毅領命,立刻轉身通過加密頻道下達指令。
蘇晚晴則開始快速擬定資金劃撥和後勤保障方案,確保一切痕跡都被掩蓋在震海集團龐大的正常業務往來之下。
……
七天後,“海洋探索者號”悄然駛離了斐濟的某個僻靜補給港,向著那片風浪莫測的三角海域駛去。
船上的氣氛嚴肅而專注。雷擎是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便於活動的作戰服,正和隊員們最後一次檢查裝備清單。艾文博士則興奮地泡在儀器艙裡,調試著各種探測設備,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各種數據和術語。老鬼叼著煙鬥,在機艙裡敲敲打打,確保每一個零件都處於最佳狀態。
陳遠站在船長室,通過加密衛星線路與船上保持著間斷聯係。蘇晚晴和秦毅站在他身後,屏幕上正實時傳輸著科考船的位置和初步采集的環境數據。
最初幾天風平浪靜,航行順利。探測數據源源不斷地傳回,雖然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地質現象,但並未出現決定性的突破。
直到第四天深夜。
陳遠正在總部辦公室的臨時休息間小憩,加密通訊器突然發出急促的蜂鳴。
他立刻驚醒,抓起通訊器。裡麵傳來雷擎刻意壓低卻難掩緊張的聲音:“陳先生,我們可能被盯上了。”
屏幕上的衛星圖像顯示,在“海洋探索者號”後方約二十海裡處,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光點。經放大和增強處理,可以辨認出那是一艘沒有任何標識、船型古怪的灰色船隻,看起來像是一艘經過偽裝的海洋調查船或情報收集船,正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們。
“什麼時候發現的?”陳遠沉聲問,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