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鬼沉迷於他的“民科”進修，試圖用“螞蟻窩理論”和“維度差快遞”理解宇宙奧秘的同時，遠在阿爾卑斯山脈深處那座陰冷的“鬣狗”實驗室裡，另一場基於“理解”或者說，曲解）的瘋狂造物，正在悄然成型。
與震海總部那邊明亮、忙碌卻透著有序的氛圍截然不同，“鬣狗”實驗室永遠籠罩在一種慘白中帶著幽綠的光線下，空氣裡混合著消毒水、臭氧、燒焦電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令人作嘔。粗大的線纜像扭曲的腸子一樣爬滿金屬牆壁，發出不穩定的嗡鳴。
實驗室核心區域，沃麥克教授正佝僂著身子，緊盯著一個被多重力場束縛在空中的、不斷變幻形態的暗影。他今天那件沾滿汙漬的白大褂下麵，是一件皺巴巴的、印著“上帝已死，我來頂班”字樣的t恤，厚如酒瓶底的眼鏡片後，那雙深陷的眼睛燃燒著病態的狂熱。
“對！對！就是這樣！融合！完美的融合！”他沙啞地嘶吼著，枯瘦的手指在控製台上瘋狂敲擊。
那團被束縛的暗影，仔細看去，竟是由無數細微的、如同黑色沙粒般的機械單元構成。這些單元正以驚人的速度進行著組合、分離、變形。它們時而彙聚成一隻巴掌大小、形似甲蟲的機械造物，外殼呈現出與周圍環境幾乎一致的岩石紋理；時而又如同液體般散開，覆蓋在旁邊的金屬支架上，讓支架瞬間“消失”，完美融入背景；甚至能模擬出附近一台儀器表麵的指示燈微弱紅光，惟妙惟肖。
這就是沃麥克教授最新的“傑作”——基於竊取來的、不完整的“千機”材料自適應數據，結合他擅長的生物機械融合技術與強效光學迷彩，搗鼓出來的“偽裝者”微型滲透單元。他得意地稱之為——“幽影蟑螂”。
“看到了嗎？伯爵閣下！”沃麥克轉過身，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實驗室門口、如同陰影般的卡爾·馮·諾德斯特姆激動地喊道，“自適應偽裝！環境擬態！低能量信號特征！它們就是最完美的眼睛和耳朵！震海在南美那個鬼地方藏得再深，也逃不過我的小寶貝們的偵查！”
卡爾伯爵今天穿著一身毫無褶皺的深黑色西裝，灰白的頭發一絲不苟，手中依舊握著那根黑檀木手杖。他麵無表情地走近，冰藍色的眼眸冷冷地掃過那團不斷變幻的“幽影蟑螂”，沒有絲毫欣賞之意，隻有審視。
“效率。成功率。可控性。”他吐出三個冰冷的詞語。
沃麥克臉上的狂熱稍斂，連忙彙報道：“單個單元續航時間七十二小時，群體智能，可通過信息素和微弱電磁信號進行協同。潛入成功率，在非極端環境下預計超過百分之九十五！至於可控性……”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目前還存在大約百分之三的……不可預測行為偏差，主要是源於對那種自適應材料核心邏輯的理解缺失，偶爾會出現……呃，短暫的邏輯混亂或者對非目標物體的……好奇。”
“好奇？”卡爾伯爵眉頭微皺。
“是的，比如可能會被某些特殊的能量源或者……顏色鮮豔的東西短暫吸引。”沃麥克硬著頭皮解釋，“但請放心！絕對在可控範圍內！它們內置了最高優先級的指令鎖和……終極淨化協議。”他所謂的“淨化協議”，就是自毀程序。
卡爾伯爵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手杖頂端的藍寶石上輕輕摩挲。“百分之三的偏差……可以接受。第一批，生產多少？”
“首批五十個單元已經下線，正在進行最終調試！”沃麥克立刻回答，“隨時可以投入實戰測試！”
“目標，安第斯山脈，震海的勘探區域。”卡爾伯爵下達指令，“我要知道他們在那裡到底發現了什麼。是新的技術來源，還是另一個遺跡。注意，是偵查，不是攻擊。在你解決那‘百分之三’之前，我不希望打草驚蛇。”
“明白！伯爵閣下！”沃麥克興奮地搓著手，“我的小寶貝們會像塵埃一樣融入環境，無聲無息地把所有情報帶回來！”
他轉身走向控製台，開始對那團“幽影蟑螂”注入最後的指令。黑色的機械單元如同獲得生命般快速組合，最終化作五十隻毫不起眼、形態各異的“小蟲”——有的像普通的甲蟲，有的像一塊不起眼的碎石，有的甚至模擬成了一片枯萎的樹葉。它們悄無聲息地鑽入特製的運輸容器，很快就會被送往南美洲。
卡爾伯爵看著容器被密封，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震海在南美的行動越來越頻繁，伊莎貝拉·羅斯柴爾德的態度也似乎發生了微妙轉變，這讓他感到不安。他需要情報，需要知道對手的底牌。
“陳遠……不管你找到了什麼，”他低聲自語，聲音在充滿異味的實驗室裡回蕩，“我都會知道的。陰影，無所不在。”
……
幾天後，安第斯山脈，震海勘探隊營地。
夜色籠罩著山穀，隻有營地裡的幾盞應急燈和那些自發光的植物提供著微弱的光源。負責夜間警戒的隊員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例行公事地掃視著周圍熟悉的環境。一切如常，寂靜，隻有風聲和偶爾的蟲鳴。
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腳下不遠處的岩石縫隙裡，幾塊“碎石”的紋理似乎比他記憶中更加細膩了一些，也沒有注意到，一片“枯葉”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著營地核心區域——那處通往地下空腔的裂縫入口——移動。
更沒有注意到，在他頭頂上方的一根樹枝上，一隻“甲蟲”的複眼，正閃爍著微不可查的紅光，將營地的布局、人員的活動，以及那處被重點看守的裂縫入口，儘數記錄、傳輸。
諾德斯特姆的新玩具，如同滲入沙地的水銀，已經悄無聲息地抵達了戰場。一場圍繞著信息與反偵察的無聲較量，在這片古老的“搖籃”遺跡旁，悄然拉開了序幕。而此刻，營地裡的所有人，包括正在帳篷裡對著物理教材齜牙咧嘴的老鬼，對此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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