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張守拙最後那幾乎要拜倒的動作,被林默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臂膀。老人枯瘦的手臂在粗布衣袖下微微顫抖,那份絕望與沉重的懇求,透過單薄的布料清晰地傳遞過來。
“村長,萬萬不可!”林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手上用了些力道,穩穩地將老人托起,讓他坐回木墩上,“您先坐下,慢慢說。究竟是何等妖物?害了幾人?如何害的?請村長務必詳告。”
他扶老人坐穩後,自己也坐回那張吱呀作響的破木板床沿,目光沉靜如水,專注地看著張守拙。昏黃的油燈光暈在老人臉上跳躍,將那些深深的皺紋映照得如同溝壑。
柱子站在門口,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身體微微繃緊,眼中既有恐懼,又帶著一絲期盼,緊緊盯著林默。
張守拙長長地、帶著無儘疲憊和恐懼地吸了一口氣,渾濁的老眼望向柴房門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那黑暗裡就蟄伏著吃人的怪物。
“是...是上個月的事了...”老人聲音乾澀發顫,帶著心有餘悸的驚恐,“最先遭難的,是村西頭的李老栓。”
“李老栓是個勤快人,家裡就他和他那半瞎的老娘。那天日頭還沒落山,他說去南山坳那片坡地看看他新種下的一小片黍米,怕被野豬糟蹋了...結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他老娘等到半夜,不見兒子歸家,心慌得緊,就央求鄰居去尋。鄰居舉著火把到了南山坳,隻...隻找到老栓一隻破草鞋,還有...還有地上一大灘黑乎乎、已經快乾透了的...血印子!那血印子邊上,散落著一隻鞋子,那鞋子正是李老栓的!”
張守拙說到這裡,身體抑製不住地抖了一下,柱子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臉色發白。
“當時大夥兒都嚇壞了,以為是遇上了成群的野狼,或是山裡的豹子。可...可第二天,獵戶王猛帶著幾個膽大的後生,順著血跡和腳印一路追進南山深處,在一處背陰的山崖下頭...他們...他們看到了...”
老人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而恐懼,呼吸也變得急促:“看到了老栓!不...不是老栓了!那...那還能算是個人嗎?就剩一副骨頭架子!上麵掛著一層薄薄的皮,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是活活被什麼東西吸乾了!身上的肉...都沒了!隻有衣服鬆垮垮披在身上沒有了血肉!旁邊...旁邊還有幾塊他帶去的乾糧餅子,都掉在地上,沾滿了黑血!”
“吸乾?”林默眉頭緊鎖,沉聲追問,“那有看到妖物的長相嗎?或者其他的怪事”
“沒有看到妖物!如果當時妖物在估計他們也都回不來了”張守拙用力搖頭,眼中恐懼更甚,“王猛說...他說那骨頭架子上隻剩一張皮,沒有血肉,要不是還穿著老栓的衣服誰也認不出來那是老栓!而且...而且他們當時靠近的時候,明明是大白天,那山崖背陰處卻冷得像數九寒天!王猛還說...他好像...好像看到地上有...有暗紅色的光一閃...就沒了...”
“暗紅色的光?”林默心頭猛地一跳,心想如果是妖物,不應該放過那幾人呀!吃飽了還是說沒有能力對付這麼多人。
“是啊!”柱子忍不住插嘴,聲音帶著顫音,“王猛叔回來說起那紅光,臉都青了!他說那光邪性得很,看一眼就讓人心裡發毛,渾身發冷!肯定是什麼妖物成了氣候,在煉什麼邪門的東西,吸人精血!”
張守拙點點頭,布滿老人斑的手緊緊抓住拐杖,指節發白:“自那以後,就...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先是村東頭張寡婦家養的兩頭半大的豬崽子,一夜之間就沒了!圈裡隻留下幾根豬骨頭和滿地乾涸的血跡!接著,是村南老趙家進山砍柴的傻兒子鐵牛...也...也沒回來!找了兩天,最後在離李老栓出事那山崖不遠的一處亂石堆裡...找到了...找到了和李老栓一樣的...乾...乾屍!”
老人的聲音哽咽了,渾濁的淚水順著深刻的皺紋流下來:“鐵牛那孩子...才十六歲啊...傻是傻了點,可力氣大,孝順他娘...就這麼...就這麼沒了...連...連個全屍都...都...”
柱子也紅了眼眶,狠狠一拳砸在門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柴房裡彌漫著沉重的悲傷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仿佛也感受到了這份壓抑。
“這還不算完...”張守拙抹了把淚,聲音帶著絕望的麻木,“眼看著村裡人心惶惶,青壯都不敢單獨進山,家家戶戶天一黑就關門閉戶,連狗都嚇得不敢叫了。可...可那東西...它...它好像盯上我們過鳳村了!”
“七天前,村裡三個膽氣最壯的後生,王猛、張石鎖、還有李二狗,實在忍不下去了!他們瞞著家裡人,偷偷拿了家夥什,說要去縣裡報官!鳴陽縣離我們這兒有百多裡山路,翻山越嶺,就算腳程快,也得走上兩天一夜。他們仨結伴,想著總比一個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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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可...可這一去...就...就再沒音信了!到今天,整整七天了!活不見人,死...死不見屍啊!”
柱子再也忍不住,帶著哭腔道:“肯定是...肯定是讓那山裡的妖怪給害了!他們仨是我們村裡身手最好、膽子最大的!連他們都...都回不來...我們...我們全村幾十口人...可怎麼辦啊!”
張守拙猛地抬起頭,昏黃的老眼死死盯住林默,那目光裡混合著最後一絲孤注一擲的希冀和無邊的絕望:“林壯士!老朽...老朽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村裡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或者像柱子這樣沒怎麼出過遠門的半大小子!去縣裡報官的路...如今就是一條死路啊!那妖物...那妖物就盤踞在出去的必經之路上!它...它是在斷我們的生路!”
“老朽...老朽看壯士你氣度不凡,絕非常人!你既能獨自一人從猛獸口中逃生,而且到我們村裡那妖物也沒有對你出手,或許...或許他是懼怕了你?壯士你身手矯健,能否...能否冒險替我們過鳳村跑一趟鳴陽縣?把這裡的慘事告知官府!求他們發兵來救救我們這些山野草民吧!”老人說著,又要掙紮著下拜,“老朽...老朽代表過鳳村上下幾十口性命,求求壯士了!若壯士肯行此大義,過鳳村上下必當結草銜環,世代供奉壯士長生牌位!”
“村長!”林默再次扶住他,這次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您先彆急。報官之事,容我思量。”
他扶著老人坐穩,自己則站起身,在狹小的柴房裡踱了兩步。油燈的光將他的身影拉長,投在斑駁的土牆上,顯得沉凝如山。
張守拙和柱子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他。
林默腦中念頭飛轉。暗紅色的光、吸乾精血留下乾屍這些特征,必然是妖物了,可是這妖物又不直接襲擊村子,將村中的老幼全部吃光,難道這妖物不能對付這麼多人或者說有彆的什麼不知道的隱秘?
村長口中的“妖物”,顯然不是像尋常野獸成精怪的樣子,吸食精血,而且又隱瞞自身沒有讓村民看到過,不會對多人出手,從這些情況來看並不是非常強大,但是手段詭異而且情報太少了,沒辦法知道怪物具體實力。
“自己如今雖然實力是采氣後期,服下玉髓果後伐毛洗髓,根基重塑,估計已經比一般的後期要強一些,可能摸到了圓滿的門檻,真元帶上了一絲混沌特性,身體強度也遠超從前。但畢竟隻是采氣境,尚未突破洞玄,麵對未知的、可能擁有詭異能力的“妖物”,勝算幾何並不可知?尤其是那種詭異的吸食精血的能力,聽起來就邪門得很!也沒有武器,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穿越回現實,去明陽縣報官需要一兩天就怕是來不及。又想到之前去縣裡求援的幾人估計也在路上被截殺了,那說明這妖物是怕有人來求援的,自己去求援估計也多半要來截殺,那去救援的路上便會遇到那妖物。”便對村長說道“那好,我幫你們去明陽縣求援,事不宜遲,早些出發不然妖物再次害人又不知道有幾人被吃”
張守拙聽聞林默這麼說心中大喜“林壯士大恩大德過鳳村上上下下沒齒難忘,如若能度過此難,定要為林壯士世代供奉長生牌位,村中上下世代為恩人祈福。”張守拙的聲音哽咽,老淚縱橫,“大恩大德……過鳳村……永世不忘!”
柱子也猛地挺直了腰板,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滿了激動和敬畏,之前的警惕幾乎一掃而空,隻剩下絕處逢生的希冀。
林默輕輕拍了拍老村長顫抖的手背,沉聲道:“村長,感激的話不必再說。您覺得那妖物最可能盤踞在哪個區域?或者說,王猛他們失蹤,最可能是在哪一段路上出的事?”
張守拙和柱子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恐懼之色。柱子聲音發顫地接口道:“肯定……肯定是黑風嶺!野豬溝雖然也險,但以前最多也就野豬出沒,村裡獵戶都熟。過了野豬溝就是黑風嶺,那地方……邪性!林子密得白天都透不進多少光,山風刮起來嗚嗚響,像鬼哭!老一輩都說那裡頭不乾淨。王猛叔他們要是出事,八成就是在黑風嶺!”
“黑風嶺……”林默默默記下這個名字。結合村長之前的描述——冷得像數九寒天、暗紅色的光——這地方確實符合妖物巢穴的特征。“好,我明白了。村長,柱子小哥,我稍作準備,立刻動身。”
“立刻動身?”柱子嚇了一跳,“林壯士,白天這都不安全,晚上……豈不是更……”
“妖物既喜陰寒,夜晚或許正是其活躍之時,但也可能正是其警惕性相對較低之時。”林默眼中閃爍著冷靜的光芒,“況且,最好儘早出發以防變故。”他體內真元流轉,五感在玉髓果的滋養下遠超常人,夜色反而是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