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石就悄悄起身了。
爺爺還在熟睡，呼吸聲粗重得像拉風箱，偶爾夾雜著幾聲輕咳。林石輕手輕腳地穿上草鞋，把柴刀彆在腰間。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眼爺爺佝僂的身影，咬了咬嘴唇。
鬼哭崖在村子北麵，要穿過北山一片林子。林石沒走大路，而是沿著小溪往上遊走。清晨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褲腿，冰涼刺骨。遠處傳來幾聲狼嚎，他不由得握緊了柴刀。
嗖——
一隻山雞從灌木叢中驚起，撲棱著翅膀飛向遠處。林石眼前一亮，悄悄跟了上去。如果能抓到這隻山雞，今晚和爺爺就有肉吃了。
山雞落在一棵老鬆樹下，警惕地左右張望。林石屏住呼吸，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眯起一隻眼睛瞄準。
石子精準地擊中山雞的腦袋，那肥碩的鳥兒撲騰幾下就不動了。林石高興地跑過去，拎起山雞掂了掂，足有三斤重！他麻利地用草繩綁住山雞的腳，掛在腰間，繼續向北走去。
太陽升起來了，驅散了林間的霧氣。林石走到一處高坡上，遠遠望見了鬼哭崖——那是一道突兀的黑色懸崖，像被巨斧劈開似的矗立在群山之間。即使在陽光下，崖頂也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顯得陰森詭異。
林石咽了口唾沫，心跳加速。爺爺的故事和村民的傳言在他腦海裡回響，但腰間沉甸甸的山雞給了他勇氣。隻要找到血線草，爺爺的病就有救了。
他剛要邁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狗叫聲。
汪汪汪！
林石渾身一僵，緩緩轉身。兩條瘦骨嶙峋的黃狗正齜牙咧嘴地衝他狂吠，狗身後站著三個人——為首的是個滿臉麻子的壯漢，腰間彆著鞭子，正是趙家的打手頭子趙癩子。
喲，這不是林家的小兔崽子嗎？趙癩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板牙，大清早的，上山打野食啊？
林石下意識地捂住腰間的山雞，往後退了一步。趙癩子是趙老爺的遠房親戚，仗著趙家勢力在村裡橫行霸道，專門負責收取山貨錢——其實就是保護費。
我...我隻是撿些柴火。林石低聲說。
趙癩子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林石腰間：那是啥？
沒等林石回答，兩條黃狗已經撲了上來，一條咬住他的褲腿，另一條跳起來搶山雞。林石慌忙護住山雞，卻被狗爪子在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
哈哈，大黃二黃，好樣的！趙癩子拍手大笑，帶著兩個跟班走近，小兔崽子，敢在趙家的山上打獵，活膩歪了？
林石死死抓著山雞：這...這是野山...
放屁！趙癩子一巴掌扇在林石臉上，打得他眼冒金星，黑石村周圍一草一木都是趙老爺的！你小子偷獵趙家的山雞，按規矩該打斷一隻手！
林石臉頰火辣辣的疼，嘴裡泛起血腥味。他強忍著眼淚，不敢抬頭。
山貨錢交了嗎？趙癩子伸出粗糙的大手。
林石搖搖頭。他們家連飯都吃不上，哪有錢交什麼山貨錢？
那這山雞就抵債了。趙癩子一把搶過山雞，掂了掂，滿意地點頭。
林石眼睜睜看著山雞被奪走，拳頭攥得發白。那是爺爺補身子的希望啊！
還給我...他聲音顫抖，我爺爺病了，需要...
喲，還敢頂嘴？趙癩子三角眼一瞪，抽出腰間的鞭子，看來不給你長點記性，你是不知道趙家的規矩！
鞭梢在空氣中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鳴，下一秒就狠狠抽在林石背上。單薄的衣衫瞬間裂開，皮肉上浮現一道血痕。
林石痛呼一聲，踉蹌著跪倒在地。
跪著！趙癩子厲喝，又是一鞭抽下，今天讓你知道知道，得罪趙家是什麼下場！
鞭子如雨點般落下，林石蜷縮成一團，儘量護住頭和臉。每一下鞭打都像火燒一樣疼，他能感覺到溫熱的血順著後背流下來，浸透了衣衫。
癩子哥，彆打死了...一個跟班小聲提醒，林家那老不死的還得有人養呢。
趙癩子這才停手，朝林石身上啐了一口：小雜種，今天饒你一命。下個月初一前，把今年的山貨錢補上，不然...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帶著跟班和狗揚長而去。
林石趴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爬起來，背上火辣辣的，像被烙鐵燙過一樣。他摸了摸後背，手指沾滿了血。
嘶——
每走一步，傷口就和衣服摩擦，疼得他直冒冷汗。但比身體更痛的，是心裡的屈辱和憤怒。趙癩子搶走的不僅是山雞，更是爺爺活下去的希望。
林石咬著牙，一瘸一拐地往村裡走。經過小溪時，他脫下破爛的上衣，忍著痛清洗傷口。清澈的溪水瞬間被染紅，背上的傷口像咧開的嘴巴，猙獰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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