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側碑林,三百六十麵青銅鏡被青雲門弟子懸在半空,將殘月的清輝反射成漫天星鬥,照亮了少年們臉上或興奮或忐忑的神情。同時也將千餘塊石碑照得明暗交錯,碑上的符文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林石站在待選區的陰影裡,看著成功區域的少年們魚貫而入,身上的器物隨著人群湧動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凡通過靈根測試者,以及自願參與後續測試者,隨我來。”青衫弟子的聲音穿透暮色,他手中的法旗一揮,通往碑林的結界泛起漣漪。王員外家的公子整理著錦袍,經過林石身邊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五係偽靈根還敢湊熱鬨?小心等會兒連符文都認不全,丟儘黑石村的臉。”
林石側身避開,無意與他糾纏。
他望著碑林深處那片最幽暗的角落,那裡立著幾塊斷裂的殘碑,像是被遺忘的孤魂。
碑林中央的空地上,李玄通長老正對著九塊丈高的石碑施法。隻見他拂塵輕掃,碑上的符文便如活過來般遊動,在半空交織成九幅截然不同的圖譜:金碑顯星軌,木碑生繁葉,水碑湧波濤,火碑騰烈焰,土碑凝山嶽,風碑卷雲氣,雷碑炸電光,冰碑結霜花,最後一塊石碑最為奇特,上麵的符文雜亂無章,卻隱隱透著混沌初開的氣象。
“悟性測試,以一炷香為限。”李玄通長老的聲音在碑林間回蕩,“諸位可任選一碑觀想,能引動符文發光者為合格。光芒分七色,紅最低,紫最高,亮至青色者,可入內門候選。”
話音未落,錦衣少年們已如蜂群般湧向中央的九星碑。王員外家的公子仗著仆從開路,搶先將手掌按在碑上,嘴裡還念念有詞:“爹說了,星軌圖最顯悟性,隻要能看出三成,就能入長老法眼。”可他盯著石碑看了半晌,那些星軌符文隻是死板地嵌在石上,連絲紅光都未曾亮起。
趙虎選的土係石碑前,已有幾個少年敗下陣來。他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按上去,粗糙的掌心與冰涼的石麵接觸的瞬間,碑上的山紋符文突然輕微顫動。趙虎想起黑風寨後山的岩壁,那些被雨水衝刷出的溝壑縱橫交錯,卻總能找到穩固的落腳點。“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山體內部的脈絡,碑上的土黃色符文竟緩緩亮起紅光,在石麵凝成三座相連的山影。
“土係符文引動三成,紅光初顯,合格。”負責記錄的長老在冊子上打了個勾。趙虎咧嘴一笑,朝林石的方向用力揮手,掌心的老繭在紅光下泛著油光:“俺成了!”他剛想再試試能否引動更亮的光芒,卻見符文光芒漸漸黯淡,隻能遺憾地退到一旁,眼睛卻始終盯著林石的方向。
阿翠在木係碑林前站定,她沒有急著將手按在石碑上,而是先從竹簍裡取出片凝露草葉,輕輕貼在碑麵的葉脈符文上。草葉很快變得透亮,將符文的紋路拓印在葉片上。她想起采藥時看過的年輪,每一圈紋路都藏著歲月的秘密,符文的流轉或許也如草木生長般有跡可循。當她的指尖觸碰到碑麵時,翠綠的光芒順著指尖蔓延,四條藤蔓狀的光紋纏繞著石碑向上攀爬,頂端開出朵晶瑩的白花。
“木係符文引動五成,綠光凝形,中上之資。”女執事的聲音帶著讚許。阿翠臉頰微紅,卻沒有立刻退開,而是試著引導靈力順著藤蔓光紋流轉,讓花瓣的光芒更持久些。她抬頭望向林石,正好對上他看來的目光,連忙舉起小手晃了晃,像是在說“你也可以的”。
蘇清雪卻選了冰紋碑。她白衣勝雪,靜立碑前如一株寒梅,雙目微闔的瞬間,碑上的霜花符文便簌簌飄落,在她周身凝成半透明的冰晶。不過片刻功夫,冰藍色的光芒便從碑底升起,一路攀升至腰部,映得她眼底的寒芒愈發凜冽。
“蘇小姐果然天賦異稟!”負責記錄的長老撫須讚歎,狼毫筆在冊子上疾書,“冰係符文一刻鐘引動五成,藍光初凝,悟性中上!”
周圍響起一片低低的驚歎。幾個穿著華服的少年見狀,紛紛轉投其他屬性的石碑,一時間金碑騰起淡金,木碑泛出翠綠,水碑湧起碧藍,唯有中央的九星碑和角落的混沌碑前,依舊冷冷清清。
林石沒有隨波逐流。他的目光掠過那些光芒璀璨的石碑,最終落在碑林最深處的那塊殘碑上。那石碑斷裂了大半,碑麵布滿斧鑿的痕跡,殘存的符文模糊不清,像是被人刻意毀壞。奇怪的是,當他的目光觸及殘碑時,丹田的玄黃氣突然劇烈翻湧,與碑上殘存的靈氣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那破碑早在百年前就被廢了。”旁邊一個獨臂少年低聲道,“據說上麵的混沌符文太過晦澀,近五十年來,從沒人能引動它分毫。”
林石沒有說話,緩步走向那殘碑。山道旁的青銅鏡照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身影在碑林間穿行,像一條逆流的魚。王員外家的公子見狀,立刻引著仆從圍了上來:“大家快來看啊!這五係偽靈根要去碰那廢碑了!我看他是想裝模作樣,蒙混過關!”
圍觀的少年們哄笑起來,連負責巡視的青衫弟子都皺起了眉:“這位小友,此碑已無測試價值,你還是另選一塊吧。”
林石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片嘲笑的人群。火光在他眼底跳躍,映出碑上混沌的符文:“弟子想試試。”
“試?我看你是自不量力!”王員外家的公子笑得前仰後合,“這混沌碑連金丹長老都要研究三月才能入門,就憑你?能看出個符文的影子,我就把這錦袍吃下去!”
喜歡玄黃問道請大家收藏:()玄黃問道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