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門白玉廣場上，此刻整齊地站著一百七十三名少年。晨露沾濕了他們的衣袍，卻沒人敢擅自拂去。李玄通長老端坐在殿前的高台上，身後站著七位身著紫袍的築基修士，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林石站在隊伍的末尾，左邊是纏著繃帶的趙虎，右邊是抱著空竹簍的阿翠。三人的衣衫都還帶著登仙梯的塵土。廣場中央的青石地麵上，用朱砂畫著個巨大的八卦陣，陣眼處擺放著塊半人高的水晶球，球體內流轉著各色光暈，顯然是用來顯示綜合評定結果的法器。
“諸位已通過四重測試，今日便要定你們的歸宿。”李玄通長老的聲音在廣場上空回蕩，拂塵輕輕一掃，水晶球便亮起耀眼的白光，“青雲門弟子分四等等：精英、內門、外門、雜役。精英弟子由掌門親傳；內門弟子居主峰，受長老親傳；外門弟子住側峰，由執事教導。”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石人，“雜役弟子居山腳靈穀，先學弟子之責，再悟修行之道。”
廣場上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趙虎緊張地攥著巨劍劍柄，指節發白：“俺不求進內門，能進外門混口飯吃就行。”阿翠則低頭盯著自己的布鞋，竹簍的提手被她撚得發亮。
林石的目光落在水晶球旁的卷宗上，那裡麵記載著所有人的測試成績。他知道自己的靈根評級是致命傷，即便悟性、心性、毅力三項都是優等，恐怕也難入高階弟子之列。
“肅靜！”右側首位的紫袍修士沉聲喝道，他麵如刀削，頜下留著三縷長須，正是負責綜合評定的主考官，築基中期修士張乘風。他抓起卷宗，聲音帶著靈力的震顫：“第一項，內門弟子！”
水晶球突然爆發出璀璨的藍光，二十一道身影被光柱籠罩，緩緩飄向廣場前方。蘇清雪的身影在其中最為醒目，白衣勝雪，在藍光中宛如冰雕玉琢。水晶球上浮現出她的成績：靈根雙係上品）、悟性中上）、心性中上）、毅力優等），四項評定的光暈交織成耀眼的星圖。
“蘇清雪，入內門，師從太上長老。”張乘風的聲音帶著讚許，“其餘二十人，皆入內門，分屬各峰長老門下。”被選中的少年們個個麵露喜色，互相拱手道賀，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帶著明顯的優越感。王員外家的公子王坤站在人群中，臉色鐵青——他的三靈根資質本以為能穩入內門，卻因毅力測試半途而廢，最終落榜。
“第二項，外門弟子！”張乘風翻動卷宗，水晶球泛起柔和的綠光，一百五十一道身影被光柱托起。趙虎的身影赫然在列，他的成績顯示：靈根土係下品）、悟性合格）、心性合格）、毅力中上）。當光柱將他托起時，這個壯漢竟激動得抹起了眼淚，嘴裡反複念叨：“俺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得燒高香……”
阿翠也在其中。她的成績是：靈根木係中品）、悟性中上）、心性合格）、毅力合格）。綠光籠罩著她瘦弱的身軀，讓她看起來像是籠罩在光暈中的山精靈。她低頭看向林石，眼中滿是擔憂，卻被光柱托著身不由己地向前飛去。
綠光散去時，一百七十三隻剩下林石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嘲諷，有好奇。
張乘風拿起林石的卷宗，眉頭擰成個疙瘩：“林石，靈根五係偽靈根，下下等），悟性特優），心性特優），毅力特優）。”他念出成績時，廣場上的議論聲瞬間消失，連李玄通長老都坐直了身子。
“此子三項特優，卻被靈根拖累……”左側的紫袍修士搖頭歎息，“靈根乃修行根基，縱使悟性再好，五係偽靈根也難有大成就，收為外門怕是浪費資源。”
“我反對！”右側的紅臉修士猛地站起，他是負責毅力測試的周長老，“這少年在登仙梯上的表現諸位有目共睹，以五係偽靈根扛過十倍重力，這份毅力比內門子弟強十倍！”
“周師弟此言差矣。”左側修士反駁，“修仙界終究以實力為尊，靈根差意味著修煉速度慢人百倍，難道要讓他一輩子當個外門弟子？”
兩位築基修士爭執起來，廣場上的少年們也跟著議論紛紛。
林石目光平靜地看著高台上的爭論。他知道此刻任何辯解都是多餘的，修行之路本就充滿荊棘，這點挫折與墜崖、泥石流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玄黃氣在丹田緩緩流轉，讓他的心境始終保持平和。
“都靜一靜！”李玄通長老終於開口，拂塵在空中劃出個圓弧，“張師弟，你是主考官，說說你的看法。”
張乘風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林石身上，眼中閃過掙紮與惋惜。他想起悟性測試時那照亮夜空的靛色光芒，想起心性測試時麵對至親幻象仍能堅守本心的決絕，想起登仙梯上那個拖著同伴前行的倔強身影。作為從雜役一步步走到築基的修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毅力與心性有時比靈根更重要。
“諸位師弟，”張乘風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我青雲門立派千年，靠的不是天賦異稟的天才，而是代代相傳的堅韌。當年我也是三係下品靈根，若非師父力排眾議收我為徒，哪有今日的張乘風？”他頓了頓，舉起林石的卷宗，“此子靈根雖差，卻有三優傍身，若能悉心培養，未必不能走出條不一樣的道！”
左側的修士還要反駁，卻被李玄通長老抬手製止：“張師弟說得有理。修仙之路，變數無窮，豈能因靈根定終身？”長老看向林石，眼中帶著期許，“林石，你可願入我青雲門，從雜役做起？”
林石深深鞠躬，聲音清晰而堅定：“弟子願意。隻要能留在青雲門，無論做什麼都願意。”他的話沒有絲毫卑微，隻有對機會的珍視，就像當年在黑石村，哪怕隻有一粒種子，他也會拚儘全力讓它發芽。
“好！”張乘風朗聲道，“林石，雖靈根低劣，但悟性、心性、毅力遠超常人，特收為外門雜役弟子，歸屬靈穀堂！”他刻意加重了“特收”二字，顯然是在回應那些反對的聲音。
水晶球泛起微弱的黃光，將林石籠罩其中。這光芒與內門的藍光、外門的綠光相比，黯淡得像是風中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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