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淌過陽穀縣郊的示範田,給翠綠的稻苗鍍上一層薄金。喬鄆蹲在田埂上,指尖輕輕拂過稻葉上的露珠,水珠滾落進泥土,暈開一小片濕潤的痕跡。老農學周老伯拄著竹杖跟在身後,看著長勢喜人的稻苗,花白的胡須微微顫動:“鄆哥,你這改良稻種真是神了!比尋常稻子早抽穗十日,葉片寬了近半,秋收時畝產少說能多兩石。”
喬鄆直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望著連綿的稻田笑道:“這都是周老伯的功勞,若不是您手把手教農戶們育秧、控肥,稻種再好也種不出好收成。”他從袖中取出一本線裝冊子,“這是我根據您說的經驗,整理的《稻禾養護細則》,裡麵寫了不同節氣的灌溉次數、施肥分量,您看看有沒有要補充的。”
周老伯接過冊子,眯著眼逐頁翻看,越看越激動,猛地一拍大腿:“全對!連‘三葉期防螻蛄’這種老法子都記上了,比我這老骨頭的記性還好!有了這冊子,就算是新學種地的後生,也能種出好稻子。”
兩人正說著,田埂那頭傳來一陣喧鬨。十幾個農戶扛著鋤頭圍過來,為首的劉老漢手裡捧著一個竹編簸箕,裡麵裝著剛收獲的新育豆種,顆粒飽滿,泛著油亮的光澤。“鄆哥,周老伯!你們快看,按你們說的法子育的豆種,發芽率比往年高了三成!”劉老漢的聲音因激動而沙啞,粗糙的手掌反複摩挲著豆種,像是捧著稀世珍寶。
喬鄆接過簸箕,抓起一把豆種湊近細看,激活信息探查掃過:
【物品:改良豆種】
【品質:優良發芽率85,抗蟲害能力提升)】
【培育方式:溫水浸種+草木灰拌種出自《農桑簡易法》)】
【農戶反饋:高度認可,計劃秋收後擴大種植】
“好種子!”喬鄆讚道,“劉大叔,你們先在自家田塊試種半畝,我讓糧行的夥計記錄生長情況,若是順利,明年就在全縣推廣。”他轉頭對身後的小夥計道,“把《豆類種植圖譜》給劉大叔他們,裡麵畫了防蟲的草藥圖譜,按上麵的法子炮製,能少生三成蟲子。”
小夥計連忙遞過一摞裝訂好的圖譜,農戶們圍上來爭搶,粗糙的手指撫過紙上的草藥畫像,臉上滿是期待。喬鄆看著這一幕,嘴角泛起淺笑——自擔任勸農使後,他在城郊設了“農桑學堂”,每月初三、十六開課,教農戶們新的耕種技術,還編印了通俗易懂的農書圖譜。起初還有人懷疑,可當示範田的稻苗長出優勢,質疑聲便成了實打實的信任。
回到糧行時,趙掌櫃正對著賬本發愁,見喬鄆進來,連忙迎上去:“鄆哥,東平府糧署派來的人剛走,說下月起要加征一成軍糧,還讓咱們負責運送至濟州府軍營,路上的損耗也得咱們承擔。”
喬鄆接過糧署的文書,指尖劃過“損耗自擔”四個字,眼神漸沉。東平府的軍糧需求向來有定數,突然加征且強壓損耗,背後怕是有貓膩。他激活信息探查掃過文書落款處的“糧署主事李三”,一行信息浮現:
【目標:李三】
【身份:東平府糧署主事,新任通判的小舅子】
【狀態:貪婪近期收受濟州府糧商賄賂)+焦慮擔心加征之事遭抵製)】
【關聯信息:與濟州府“恒豐糧行”勾結,想借加征軍糧擠掉趙記的供應資格】
“恒豐糧行……”喬鄆低聲自語。這家糧行是濟州府的老牌商戶,老板錢萬貫長袖善舞,和官府關係密切,之前就多次想搶軍糧供應的差事,都被他擋了回去。這次借加征之名施壓,顯然是想逼他知難而退。
“掌櫃的,你先按文書備糧,但損耗的事不能應。”喬鄆將文書拍在桌上,“我去趟東平府,見一見這位李主事。”
次日清晨,喬鄆帶著周鐵,騎馬趕往東平府。糧署設在府衙西側的院落裡,青瓦白牆,門口掛著“東平糧署”的木匾,兩個衙役拄著水火棍守在門口,眼神倨傲。“站住!糧署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衙役攔下喬鄆,語氣生硬。
喬鄆掏出勸農使的腰牌,沉聲道:“陽穀縣勸農使喬鄆,應李主事之約來談軍糧事宜,還請通報。”
衙役見了腰牌,態度稍緩,進去通報片刻,便引著喬鄆往內院走。穿過抄手遊廊,來到一間掛著“主事堂”的屋子,一個穿著錦袍的矮胖漢子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見喬鄆進來,眼皮都沒抬:“喬勸農使倒是來得快,坐吧。”
喬鄆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開門見山:“李主事,加征一成軍糧可以,但損耗自擔不合規矩。往年軍糧運送,損耗都是糧署按三成折算,為何此次要讓我們全擔?”
李三放下茶碗,肥厚的手指敲著桌麵:“喬勸農使有所不知,如今濟州府軍營急缺糧,路上耽誤不得,損耗自然得你們多上心。若是趙記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這軍糧供應的差事,怕是有更合適的人來做。”他話裡的威脅毫不掩飾,眼神瞟向窗外——恒豐糧行的掌櫃錢萬貫,此刻正坐在外間的候客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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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鄆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李主事說笑了,趙記既然接了軍糧差事,自然會儘心儘力。隻是損耗之事關乎糧行生計,還請主事通融。”他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這是去年趙記運送軍糧的記錄,每次損耗都控製在兩成以內,遠低於糧署規定的三成。此次加征,我們可以承諾損耗不超過兩成五,多餘部分由糧行承擔,但要糧署出具文書,寫明損耗上限。”
李三接過賬冊,草草翻了幾頁,見上麵記錄得詳實清楚,連每次押運的腳夫姓名、行船時辰都有,一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他本想借著損耗的由頭刁難喬鄆,讓恒豐糧行趁機接手,可喬鄆的提議合情合理,若是強行拒絕,反倒顯得他理虧。
“也罷,就按你說的辦。”李三不耐煩地揮揮手,“文書我會讓人擬,下月初一前,加征的糧必須送到濟州府軍營,誤了時辰,唯你是問。”
喬鄆起身拱手:“謝李主事通融,趙記定不會誤事。”轉身離開時,他特意瞥了一眼外間的候客室,錢萬貫正隔著窗欞看他,眼神陰鷙,嘴角卻掛著虛偽的笑。
回到陽穀縣,喬鄆立刻召集周鐵和馬六議事。“加征的軍糧得儘快備齊,這次運送不能出半點差錯。”喬鄆指著地圖上的路線,“往年走黃河水路,這次改走陸路,從陽穀縣經壽張縣到濟州府,雖然遠了些,但能避開黃河上的盜匪,也能減少損耗。”
馬六皺起眉頭:“陸路雖安全,可壽張縣那段山路不好走,而且聽說壽張縣的地頭蛇‘黑虎’最近在路邊設了卡子,過往商隊都要交‘過路費’。”
“黑虎……”喬鄆沉吟道,“此人是什麼來頭?”
“原是壽張縣的捕頭,因貪贓枉法被革職,後來拉了一批亡命之徒,在山裡占山為王,專乾攔路搶劫的勾當。”周鐵補充道,“之前有商戶不肯交過路費,貨物被搶,人也被打了,官府也管不了。”
喬鄆指尖敲擊著地圖上的“壽張山路”,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硬闖肯定不行,得想個法子讓他放行。周鐵,你帶兩個機靈的兄弟,去壽張縣打探一下黑虎的底細,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軟肋。”
三日後,周鐵帶回了消息:“黑虎這小子是個孝子,老娘住在壽張縣城裡,得了肺癆,常年需要吃藥,他對老娘倒是孝順得很,每月都親自送藥回去。”
喬鄆眼前一亮:“有了。周鐵,你去藥鋪抓幾副治療肺癆的好藥,再備上二十兩銀子,咱們親自去壽張縣拜訪黑虎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