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鋪著一塊軟絨布,上麵放著幾支嶄新的鋼筆。
見白曉梅拉好書包拉鏈準備出門,梳著兩條油亮雙馬尾的林莉抬起頭,語氣裡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熱絡,
“曉梅,你周末又回家啊?”
她頓了頓,眼睛瞟向白曉梅肩上的書包帶,像是隨口一問,
“你家在哪個區啊?我們這周末本來約好想去王府井逛逛呢,聽說可熱鬨了,不知道你熟不熟路?”
白曉梅彎腰係鞋帶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她心裡明鏡似的,林莉這話,表麵是問地址,實則是在迂回地探聽她的家境底細。
自從入學那天,她背著這個略顯土氣的帆布包,穿著半舊的布鞋走進這間宿舍,林莉和另外兩位室友,趙曼曼,王月看她的眼神裡,就始終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衡量。
那是一種城市孩子對可能來自“下麵”的同伴慣有的,混合著好奇與優越感的審視。
她直起身,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語氣平靜,
“我家在西城區,離王府井不算遠。”
她沒有順勢邀請同行,也沒有熱情地介紹王府井有哪些值得逛的地方,隻是給出了一個簡單的地理信息。
她深知,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下,越是刻意去討好或者解釋,反而越容易被人看輕,保持適當的距離和淡然,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式。
坐在窗邊、一直低頭摩挲著一支銀灰色鋼筆的趙曼曼這時抬起頭。
她穿著時興的的確良白襯衫,手腕上戴著一塊小巧的上海牌手表。
她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白曉梅那個帆布書包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宿舍裡每個人都聽清,
“曉梅,你這書包看著用了挺久了吧?真是結實。我之前也有個類似的帆布包,後來帶子斷了,我就給扔了。”
她說著,抬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不經意般露出腕上的手表,
“我媽後來給我買了個人造革的新書包,說是皮的,背著確實輕便不少,也好看。”
這話一出,宿舍裡瞬間安靜了幾分。
林莉和王月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白曉梅,帶著一種隱秘的期待,想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窘迫或難堪。
白曉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包,手指無意識地在那細密的針腳上撫過。
她眼神裡沒有絲毫自卑,反而有一種珍視。
她輕輕拍了拍書包,語氣依舊平穩,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和,
“嗯,是用了有些年頭了。這書包是家裡長輩親手做的,雖然樣式舊了點,但很結實耐用,空間也大,裝書特彆方便。我覺得東西嘛,好用,順手最重要,倒不一定非得追求新的,時髦的。”
她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既承認了物品的舊,又點出了其承載的情感和實用價值,將趙曼曼那隱含的比較輕巧地擋了回去。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月見狀,眼珠轉了轉,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用彩色糖紙包著的奶糖,遞到白曉梅麵前,臉上堆起笑容,
“曉梅,給你嘗嘗這個!這是我媽上次去滬城出差帶回來的,大白兔奶糖,可甜了!咱們這兒好像還不常見呢。”
她遞糖的動作顯得有些隨意,仿佛隻是分享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零食,但眼神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打量。
她聽說過很多“下麵”的地方物資供應不像京市這麼豐富,一些精致的糖果點心對那裡的人來說可能是稀罕物。
白曉梅看著那塊躺在王月掌心的奶糖,認出了那是頗有名氣的大白兔。
她不是沒吃過,白家現在給她的零用錢足夠她買很多這樣的零食,但她確實不太嗜甜。
她微笑著,禮貌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謝謝你了,王月。不過我平時不太愛吃太甜的東西,怕對牙齒不好,你自己留著吃吧。”
林莉見她不接糖,臉上那點勉強維持的熱情瞬間淡了下去,嘴角撇了撇,故意拔高了聲音,像是要說給全宿舍的人聽,
“哎呀,月月你可真大方!這糖可不便宜呢,我聽說這麼一小塊就要五分錢!夠在食堂打個葷菜了。我媽總說我嘴饞,零花錢都花在吃食上了。不過也是,像咱們這樣,想吃點啥、用點啥,家裡還能支持。不像有些人哦,”
她拖長了調子,眼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白曉梅的帆布包,
“平時也看不見她買點零嘴,衣服書包也都是舊的,怕是家裡條件不太寬裕,得省著點花吧?”
這話裡的嘲諷和優越感幾乎不加掩飾了。
王月低下頭,假裝整理桌上的鋼筆,趙曼曼則拿起一本雜誌,遮住了半張臉,但兩人的餘光都悄悄鎖定在白曉梅身上,等待著她的反應。
宿舍裡的空氣仿佛凝滯了,隻剩下窗外操場上隱約傳來的喧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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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梅已經走到了門口,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聽到林莉這番話,她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她的臉上沒有預想中的怒氣或者羞憤,眼神平靜,直視著林莉,那目光坦然的讓林莉莫名有些心慌。
“林莉,”
白曉梅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我平時不買零食,很少添置新衣物,確實有我自己習慣節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把心思和有限的錢花在更重要的地方,比如多買幾本有用的書,更能讓我感到充實。但這絕不代表我的家裡條件就差到需要我節衣縮食的地步。”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麵露詫異的林莉,又看了看眼神有些閃爍的趙曼曼和王月,繼續說道,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從小在霞城長大,那邊的生活條件,或許確實不如京市便利,很多新鮮東西見得也晚。但我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的價值,從來不是靠她穿什麼牌子的衣服、用什麼牌子的鋼筆,或者吃不吃得起某種糖果來衡量的。外在的東西,或許能一時吸引眼球,但終究是虛的。”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聲音更沉穩了些,
“我們現在是學生,首要任務是學習。要比,我們應該比的是誰的知識更紮實,誰的見解更獨到,誰將來能為國家社會做更多的貢獻。而不是比誰的書包更新,誰的鋼筆更貴,誰吃的糖更稀罕。你說對嗎,林莉?如果我們把精力都放在這種淺薄的比較上,豈不是辜負了這大好時光,也辜負了父母送我們來讀書的期望?”
一番話,條理清晰,心平氣和,卻像一把軟毛刷子,輕輕掃過林莉等人那點隱秘的心思,讓她們有些無所適從。
林莉被說得臉頰泛紅,張了張嘴,想反駁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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