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域山穀的邊緣,暮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落,昏黃餘暉斜斜地切過連綿青山的脊背,將原本蒼翠的輪廓浸成暗沉的剪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詭異靜謐。葉九璃立在一塊嶙峋高聳的岩石頂端,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腳下交錯的溝壑與隱在陰影裡的草木,將四周地形儘收眼底。身後,趙校尉率領的士兵們個個神色肅穆,掌心緊攥法器,精神力如繃緊的弦,時刻警惕著暗處可能竄出的危機。她眼簾微眯,冷冽的聲音不帶半分遲疑:“趙校尉,率部就地掘地道隱蔽,切忌暴露行蹤。待我傳信,再行下一步。”
趙校尉抱拳領命,轉身即刻部署,士兵們動作迅疾且默契,鐵鏟入土時刻意放緩力道,將聲響壓到最低,生怕驚動未知的敵人。葉九璃旋即轉向青長老與林楚玉,聲音壓得更低:“你二人隨我潛入前方城池,查清織夢族底細,其餘事,等我們回來再議。”二人頷首應下,眼底淬著堅定,隨她一同催動秘術隱去身形,如三道輕煙,朝不遠處那座黑青色的城池掠去。
離開山穀地界,葉九璃心念一動,將弑神空間中那名織夢族少年喚了出來。少年剛現身時還有些拘謹,目光飛快掃過周遭環境,隨即壓低聲音:“姐姐,前方是墨青城,屬墨域邊緣小城,守備不算嚴,但精神力探查極敏銳——尤其入夜前,千萬不能大意。我來帶路,能避開大半探查點。”葉九璃微微頷首,未多言語,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前行。
依著少年的指引,三人身影如鬼魅般在草木間穿梭,悄無聲息地逼近墨青城。城池外牆由黑青色巨石砌成,高數丈的牆麵上爬滿暗紋,透著古老而壓抑的氣息;牆頭雖空無一人,卻有細密的精神力波動在空氣中流轉,像無形的網,讓人莫名心悸。少年指向城牆西北角,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這裡的精神力屏障最薄弱,翻過去能直達城中高樓頂,從高處觀察最穩妥。”葉九璃點頭,身形驟然一閃,率先掠至牆角,精神力如發絲般探出,確認無異常後,足尖輕點牆麵,縱身翻過城牆,青長老與林楚玉緊隨其後,落地時連一片瓦礫都未驚動。
三人迅速蟄伏在城中最高樓的屋頂,借著瓦片的陰影居高臨下,大半個城池的景象儘收眼底。可剛站穩不過瞬息,葉九璃眸光驟然一寒——一股極細微的精神力波動正從城南方向掃來,顯然有人察覺到了異動。她反應極快,心念瞬間轉動,將三人一同拉入弑神空間,徹底隔絕了氣息。空間內,三人屏息凝神,透過透明的空間壁障,靜靜注視著外麵的動靜。
屋頂上空空蕩蕩,夜幕已漫過天際線,墨青城的氣氛越發詭異。城中街道冷得像被遺棄,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一絲燈光都不肯透出,仿佛在等待某種既定的、不可抗拒的命運。就在他們躲進空間的下一秒,一道強大的精神力如無形巨網,從城中心驟然鋪開,精準地掃向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那精神力帶著冰冷的試探,像黏膩的觸手,若非葉九璃反應及時,此刻三人早已暴露。空間內,少年臉色發白,低聲解釋:“這是城中護衛的例行探查,入夜後他們的警惕性會翻倍,姐姐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葉九璃微微點頭,目光卻始終鎖在空間外。天色徹底暗透時,墨青城內的景象開始發生駭人的變化:家家戶戶的門扉竟同時被推開,城中居民無論老幼,都如提線木偶般走出房門,眼神空洞麻木,朝城中心的寬闊空地彙聚。月光如霜,冷冷灑在空地上,照亮一張張蒼白無神的臉,壓抑的氛圍幾乎讓人窒息。
最後一絲天光消散的刹那,空地上的織夢族人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皮膚寸寸裂開,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麵彙成蜿蜒的溪流。骨骼“哢嚓”的脆響此起彼伏,四肢以詭異的角度彎折,血肉翻滾間,活生生的人竟逐漸化作一隻隻醜陋猙獰的妖獸:有的生著青黑色的尖角獠牙,有的渾身覆蓋鱗甲,猩紅的眼眸裡滿是暴戾,卻又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
空間內的織夢族少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隨即突然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眼中猛地迸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他指尖微微顫抖,聲音帶著激動的哽咽:“姐姐,靈泉水……靈泉水果然解了我的詛咒!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沒在夜裡變成妖獸!”可當他抬頭,看到空間外那些仍在痛苦化形的族人時,眼眶瞬間紅了,雙手緊緊攥成拳,指節泛白:“可他們……他們還在受苦……”
葉九璃的目光沉得能滴出水來,空地上的景象讓她也有些不忍——尤其是那些被抱在繈褓中的嬰孩,幼小的身軀在化獸時劇烈掙紮,皮膚龜裂,鮮血染紅了包裹的布巾。他們甚至來不及哭出聲,就化作了醜陋的妖獸幼崽,體型雖小,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猙獰,血紅的雙眼中滿是茫然與無助。片刻後,一隻體型高大的七階妖獸發出低沉的嘶吼,似是這群幼獸的頭領,帶著它們朝城中另一側走去,沉重的步伐在石板路上留下悶響,最終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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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妖獸化形完畢時,它們腳下的空地突然亮起一道巨大的精神力傳送陣——符文在陣中飛速流轉,光芒刺眼卻透著森冷,伴隨著低沉的轟鳴,陣法驟然啟動,所有成年妖獸瞬間被白光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葉九璃眸光一沉,心中已有猜測,當即傳音:“他們應是被傳去了墨域外的黑地,與人族作戰。”她轉頭看向少年,語氣冰冷:“每座城池的人,夜裡都會被傳送出去?”
少年搖了搖頭,聲音裡裹著憤怒與無奈:“墨域共三十多座城,其中三座城的人不用去冒險。一座是墨域皇族的墨皇城,另外兩座是織、夢兩大上古世家的地盤——織雲城和夢淵城。這兩家都有強大的精神力修煉法,實力不輸皇族。其中織家跟皇族合作,在黑山之下豢養蝕靈獸,把平民的命當草芥;夢家卻不一樣,他們不讚同皇族和織家的做法,隻是實力不夠,隻能獨善其身。聽說夢家現任掌權人已經修出了精神體分身,實力深不可測,皇族和織家才不敢動他。更重要的是,夢家對平民不像另外兩家那麼殘暴,很得民心。”
葉九璃聞言,眸中閃過一抹深思,緩緩點頭的同時,心中已定下計策。她沉聲道:“若夢家真如你所說,或許能成為助力。先潛入夢家地界探查虛實,若他們真有反心,便聯合他們,先除皇族與織家的掌權者,再解平民的詛咒。”語氣裡的果斷,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少年聽了,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葉九璃的目光掃過空間外空蕩蕩的墨青城——夜色如墨,每一寸陰影裡都藏著危機。她深吸一口氣,站在空間中央,眼底冰冷而深邃,心中暗自籌謀:靈泉水取之不儘,解咒並非難事;可皇族與織家如此殘暴,視人命如草芥,絕不配她出手相救。若夢家可信,便以他們為突破口,掀起一場血腥風暴,讓皇族與織家為他們的罪行,付出該有的代價!她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眸中的殺意如寒霜般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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