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盤上的肥牛卷蜷成誘人的弧度，油脂滴落炭火的滋滋聲已經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趙甜舉著半杯酸梅湯，看林小棠正和一塊倔強的魷魚須較勁，忍不住笑出聲：“彆跟它鬥了，再烤就焦成炭了。”
曹琴琴用剪刀把烤好的五花肉剪成小塊，轉頭看向莫凡：“說起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莫凡剛把一片生菜包著肉遞到嘴邊，聞言頓了頓：“暫時沒什麼安排，應該會在村裡待段時間。”
“那可太巧了！”曹琴琴眼睛一亮，手裡的剪刀都放了下來，“我和小棠、趙甜正在檢修水係統，我們正好可以做伴了。”
林小棠聞言也停下動作，跟著點頭：“是啊，有你在，就沒有什麼難題。”莫凡：“咳咳，理論的東西我可是不會的。”
莫凡心裡盤算了一下——他本就想借著在村裡停留的機會，查查妖魔的蛛絲馬跡，要是能借著項目的由頭在各村戶間走動，反倒更自然。他咽下嘴裡的肉，笑著應道：“行啊，反正我也閒著，就當搭個伴了。”
“太好了！”曹琴琴立刻往他盤子裡堆了好幾塊烤雞翅，林小棠和趙甜也跟著笑起來，大口吃了一塊肉，“鮮！”。
夜色已經漫過村口的老槐樹，莫凡和同伴們拍了拍肚子，帶著一身烤肉的煙火氣往村裡唯一的臨時住處走去。那是棟兩層的木樓，看著有些年頭了，門楣上掛著塊掉漆的木牌，寫著“迎客小棧”四個字，風一吹還吱呀作響。一樓大廳的窗戶糊著半透明的紙，透出昏黃的油燈光，遠遠就能聽見裡麵隱約的說話聲。
推開門時，一股混雜著泥土和劣質酒氣的味道撲麵而來。大廳不算大，靠牆擺著幾張缺了腿用磚塊墊著的木桌，角落裡堆著些獵人的行囊和鏽跡斑斑的兵器。他們剛要往樓梯口走，就被角落裡一桌人的爭吵聲攔住了腳步。
那是隊穿著獸皮坎肩的獵人，個個臉上帶著風霜，其中一個瘦高個正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酒液濺得滿桌都是：“邪門了！我們跟著那羊角獸群的蹤跡追了整整一個月，從黑森林邊緣一直摸到這霧隱山，昨天傍晚還見著它們在山坳裡活動，今天一早去看，連根獸毛都沒剩下！”
旁邊絡腮胡的漢子皺著眉抽著煙：“總不能憑空飛了吧？那可是上千頭的獸群，蹄子踩過的印子都能鋪半座山，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沒了影？”
瘦高個嘖了一聲，語氣裡滿是煩躁：“誰說不是呢！連新留下的糞便都還是熱的，周圍連根斷裂的樹枝都沒有，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整個兒叼走了一樣。”
莫凡和幾人對視一眼，腳步下意識地慢了些，油燈的光在他們臉上明明滅滅，莫凡有種感覺，十分強烈，拿了紙就徑直向廁所走去……
莫凡從後院的茅房回來，晚風帶著點涼意吹散了些許酒氣。他剛掀開門簾，就見那隊獵人還圍坐在桌旁，隻是說話聲低了些，臉上的煩躁勁兒卻沒減。
他頓了頓，徑直走了過去。木桌旁的幾人立刻抬眼看來，眼神裡帶著警惕。莫凡衝剛才說話的瘦高個揚了揚下巴，語氣隨意：“這位老哥，剛才聽你說羊角獸群憑空消失了？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瘦高個挑眉打量著他，這人穿著乾淨的短褂，手上沒什麼老繭，看著不太像常年跑山林的獵人。他放下手裡的酒葫蘆，反問：“你誰啊？問這個做什麼？”
莫凡手往腰間一揣，指尖碰到了彆著的短刃，隨口應道：“我也是個獵人，正好在找羊角獸的蹤跡，聽你這麼一說，倒覺得稀奇得很。”
旁邊的絡腮胡獵人嗤笑一聲，吐出個煙圈：“找羊角獸？小夥子，這霧隱山最近不太平，彆仗著有點本事就亂闖。”
莫凡眉頭擰了起來，語氣裡帶著明顯的疑惑：“不太平？這話怎麼說？”
瘦高個獵人拿起酒葫蘆灌了口酒，喉結滾動了兩下，才慢悠悠地開口：“我們哥幾個是一個月前接了委托來的，雇主點名要羊角獸的角，說是有特殊用處。這一個月把我們折騰得夠嗆，鑽林子、趟泥沼，差點沒被山裡的毒蟲咬死，好不容易才循著蹤跡摸到了獸群的老巢，眼看著今天就能動手……”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荒誕又後怕的神情，聲音壓得低了些：“結果你猜怎麼著？今天天不亮我們就摸過去，那片能容納上千頭羊角獸的山坳，空得連根毛都沒有！地上隻有沒啃完的草料，還有幾攤沒乾透的糞便，像是前一秒還熱鬨非凡，下一秒就被憑空抹掉了一樣。”
旁邊的絡腮胡突然插了話，煙杆在桌角磕了磕，眼神裡帶著點驚懼：“最邪門的是昨晚。我們露營的地方離獸群不遠，大概後半夜吧，迷迷糊糊聽見山裡傳來怪響……不是風聲，也不是尋常野獸的嚎叫聲，像是……像是有成百上千隻動物在哭，那哀鳴聲密密麻麻的，尖得能刺進骨頭縫裡，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搓了搓胳膊，像是又感受到了那種寒意：“那聲音斷斷續續的，一會兒在東邊，一會兒又繞到西邊，明明聽著很近，可我們舉著火把往那邊湊，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後來那聲音突然就停了，跟被人掐斷了脖子似的，周圍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現在想想，那時候獸群恐怕就已經……”
話沒說完，但桌上的獵人都露出了心有餘悸的神色，大廳裡的油燈忽明忽暗，把他們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平添了幾分陰森。
獵人的話像顆石子投進莫凡心裡，蕩開一圈圈疑雲。他垂眸盯著桌角的裂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短刃的刀柄——圍攻學校的那群羊角獸，數量正好也不少，時間也巧得蹊蹺。
難道……學校那邊的獸群就是從這裡消失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可誰會費這麼大功夫，把整整一群羊角獸從深山裡引到人類聚集的學校去？
莫凡皺緊了眉。羊角獸雖算不上頂級凶獸，但上千頭一起發狂，破壞力不容小覷。引它們去學校，是想借此製造混亂？還是有更隱蔽的目的？比如……聲東擊西，趁著所有人都被獸群牽製時，在彆處動手腳？
他抬頭看向窗外，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霧隱山的輪廓在黑暗裡若隱若現，仿佛藏著無數秘密。那昨晚的哀鳴又是什麼？是獸群被驅趕時的掙紮，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在作祟？
一個個疑問纏上心頭，像被藤蔓勒住似的悶得慌。莫凡端起桌上沒動過的涼茶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壓下心裡的躁意。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操縱，可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莫凡告了聲謝，就回去自己的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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