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8日,淞滬會戰第二十五天。清晨的蘊藻浜籠罩在一層薄霜裡,戰壕裡的積水結了層薄冰,踩上去咯吱作響。陳硯剛巡查完前沿哨卡,就看到周明軒帶著兩個學生兵在調試電台——那是昨天學生兵方小宇從背包裡翻出來的舊收音機改裝的,此刻正傳出斷斷續續的中央電台播報聲,內容是淞滬會戰的前線戰報。
“營長!這電台能收到師部的信號了!”周明軒興奮地揮手,眼鏡片上沾著霜花,“方小宇這手藝真行,昨天還隻能聽本地台,今天就能聯師部了!”
方小宇站在旁邊,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俺就是瞎琢磨,以前在學校無線電社學過點,沒想到真能用。”
陳硯走過去,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好樣的!有了這電台,咱們就能及時收到情報,不用再靠派人跑了。”他目光掃過營地,看到趙鐵柱正帶著幾個士兵擦拭剛修好的漢陽造,林晚在醫療棚外教學生兵李娟分揀草藥,王銳則在清點新到的糙米——營地自從學生兵來後,多了幾分生氣,可他心裡始終壓著一塊石頭:全營還有不少士兵私藏鴉片煙槍,這顆“毒瘤”不除,部隊就沒法真正凝聚。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陳硯循聲望去,隻見2連的老兵吳老栓蹲在戰壕邊,手裡攥著一支竹製煙槍,正對著煙鍋猛吸,臉色蠟黃,咳嗽時連腰都直不起來。旁邊兩個士兵看著,眼神裡有羨慕也有忌憚——他們也是煙癮者,隻是沒敢在白天抽。
“吳老栓!”陳硯走過去,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吳老栓嚇得手一抖,煙槍掉在地上,煙鍋裡的鴉片還冒著青煙。他慌忙撿起煙槍,藏在身後,站起身時腿還在發抖:“營、營長……俺就抽一口,提提神,不耽誤打仗……”
“提提神?”陳硯撿起地上的煙槍,指了指他蠟黃的臉,“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槍都握不穩,還怎麼打仗?上次日軍進攻,你因為煙癮犯了躲在戰壕裡,差點被流彈擊中,忘了?”
吳老栓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帶著哭腔:“俺也想戒,可抽了十年了,戒不掉啊!不抽渾身難受,比死還疼……”
周圍的士兵都圍了過來,有的小聲議論:“煙癮真難戒,俺也試過,戒了三天就熬不住了……”有的則看著陳硯,想知道他怎麼處理——之前陳硯隻收繳了趙鐵柱的煙槍,沒對其他人動手,大家心裡都存著僥幸。
陳硯舉起手裡的煙槍,對眾人說:“我知道煙癮難戒,但鴉片是鬼子用來害中國人的東西!咱們是來打鬼子的,不是來當‘雙槍兵’的!今天,全營集中收繳煙槍,不管是誰,隻要主動交出來,我承諾:戒斷期間,每天發雙份糧;要是能徹底戒掉,以後每月多發半斤糙米!”
士兵們瞬間炸了鍋——雙份糧的誘惑太大了,他們平時連一頓飽飯都難吃上。吳老栓抬起頭,眼裡滿是猶豫:“營長,您說的是真的?戒了真能發雙份糧?”
“我陳硯說話,從不打誑語。”陳硯點頭,對王銳說,“王銳,你去統計全營煙槍數量,每個交煙槍的士兵都登記,按我說的辦。”
“俺這就去!”王銳連忙拿出小本子,開始挨帳篷統計。趙鐵柱這時也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支銅鍋煙槍——這是他之前私藏的,沒敢交出來。“營長,俺這煙槍也交了!”他把煙槍遞給陳硯,“俺想通了,抽鴉片沒好處,還不如多吃點糧,殺鬼子才有力氣!”
趙鐵柱的舉動像一顆石子投入水中,士兵們開始動搖。吳老栓咬了咬牙,把手裡的煙槍遞給王銳:“俺也交!俺想戒了,俺還想活著回貴州見俺娘!”
有了這兩人帶頭,其他士兵也陸續交出煙槍。有的從枕頭底下摸出藏著的煙槍,有的從戰壕的隱蔽處挖出來——短短一個時辰,王銳就統計出23支煙槍,比陳硯預估的還多5支。
“都拿到前麵空地上來!”陳硯指著營地中央的空場,“今天,咱們當著全營的麵,把這些煙槍砸了,讓大家看看,咱們黔軍,再也不當‘雙槍兵’!”
士兵們抱著煙槍,陸續走到空場。林晚也帶著醫療隊和學生兵過來了,周明軒關掉電台,也湊了過來——大家都想見證這個時刻。陳硯站在空場中央,手裡拿著一把鐵錘,看著眼前的煙槍:有竹製的,有銅鍋的,還有的煙杆上刻著花紋,顯然是士兵們珍藏多年的“寶貝”。
“這些煙槍,害了咱們多少弟兄?”陳硯的聲音響徹營地,“有的弟兄因為抽鴉片,把糧餉都換了煙膏,餓肚子;有的因為煙癮犯了,上不了戰場;還有的,因為長期抽鴉片,身體垮了,連槍都扛不動!今天砸了它們,就是砸掉咱們身上的‘軟骨頭’,以後咱們靠手裡的漢陽造說話,不靠這破煙槍!”
說完,他舉起鐵錘,朝著最前麵一支銅鍋煙槍砸下去——“砰!”銅鍋被砸得變形,煙杆斷成兩截。周圍的士兵屏住呼吸,看著陳硯一下又一下砸向煙槍,竹製的煙杆碎裂,銅鍋變形,23支煙槍很快變成一堆碎片,散落在空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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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砸得好!”趙鐵柱第一個歡呼,士兵們也跟著鼓掌,有的甚至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早就想戒鴉片,隻是沒勇氣,現在陳硯幫他們斷了念想,還承諾了雙份糧,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林晚走到陳硯身邊,遞過一張紙條:“這是我查的草藥方子,用蒲公英、金銀花熬水,能緩解戒斷反應的難受勁。咱們醫療棚可以每天煮一鍋,給煙癮重的弟兄喝。”
“好!”陳硯接過紙條,遞給王銳,“你安排炊事兵,每天按方子煮草藥水,保證每個戒斷的弟兄都能喝到。”
周明軒也走過來,說:“營長,我可以用電台聯係上海的貴州商會,看看能不能弄到些幫助戒斷的西藥,比如奎寧,說不定能管用。”
“辛苦你了。”陳硯點頭,心裡暖暖的——現在的營地,不再是之前的一盤散沙,有人管軍事,有人管後勤,有人管醫療,還有人管通訊,大家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努力。
就在這時,前沿哨卡傳來槍聲——是日軍的偵察兵!陳硯臉色一變,對趙鐵柱說:“帶兩個班,去看看情況,彆讓鬼子靠近!”
“俺這就去!”趙鐵柱拿起漢陽造,帶著士兵快步跑向前沿。沒過多久,槍聲就停了,趙鐵柱提著一支日軍步槍跑回來,興奮地喊:“營長!俺們把鬼子的偵察兵打跑了,還繳獲了一支三八大蓋!”
士兵們圍過來,看著那支嶄新的三八大蓋,眼裡滿是羨慕。陳硯接過步槍,檢查了一下,說:“這槍比咱們的漢陽造好使,交給槍法最好的弟兄,以後用來打鬼子的狙擊手!”
營地的氣氛徹底活躍起來,之前因為鴉片帶來的壓抑一掃而空。吳老栓喝著林晚煮的草藥水,說:“這水雖然苦,但喝了之後,心裡不那麼慌了,謝謝林大夫!”李娟則幫著王銳統計戒斷士兵的名單,周明軒在調試電台,想儘快聯係商會。
陳硯站在空場中央,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踏實了不少。鴉片這個“毒瘤”終於被清除,軍心也徹底凝聚起來——這支曾經的“雙槍營”,正在一步步變成能打硬仗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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