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汗王宮。
爐火熊熊,卻驅不散殿內彌漫的壓抑與焦灼。皇太極端坐於鋪著虎皮的寶座上,麵色陰沉如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下首,代善、阿敏、莽古爾泰、阿濟格、多爾袞等諸貝勒、旗主分列兩側,個個麵色凝重,大氣不敢出。
“兩次!整整兩次!”皇太極的聲音低沉,卻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壓抑著滔天的怒火,“大軍南下!耗費糧秣無數!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結果呢?寧遠城下,袁蠻子袁崇煥)的紅夷炮!大淩河堡外,朱由校小兒的神威炮!轟得我們人仰馬翻!損兵折將!連城牆根都沒摸到!搶回來的…還不夠大軍路上吃的!”
他猛地一拍扶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刺骨的寒意:“糧呢?!金銀呢?!布匹呢?!什麼都沒有!勇士們的血…白流了!”
殿內死寂一片。代善低頭不語,阿敏臉色鐵青,莽古爾泰攥緊了拳頭,多爾袞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兩次傾國之力南下,皆铩羽而歸,損兵折將尤其是精銳巴牙喇營在大淩河堡的慘重損失),卻未能破一城,掠一倉!這對以劫掠補充國力的後金而言,是難以承受的重創!
“大汗!”阿濟格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憤懣,“明狗的火炮…太邪門了!射得遠!打得準!開花彈一炸一片!咱們的楯楯車…根本擋不住!勇士們還沒衝到城下,就被炸得血肉橫飛!這仗…沒法打!”
“沒法打?”皇太極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你說怎麼辦?坐等餓死?坐看明狗把城牆修得越來越高,炮造得越來越多?!”
“大汗息怒!”範文程漢臣謀士)躬身出列,聲音沉穩,“明軍火器之利,確非我八旗鐵騎可正麵硬撼。然…其利在守城,弊在野戰!我八旗鐵騎,來去如風,野戰無敵!與其強攻堅城,不若…避實擊虛!”
“如何避實擊虛?”皇太極目光銳利。
“其一:斷其糧道!”範文程手指蘸水,在案幾上劃出遼東防線,“明軍重兵集結寧錦,糧草皆由山海關、天津海運或陸路轉運!我可遣精銳騎兵,繞道蒙古,襲擾其糧道!焚其糧草!斷其補給!使其前線不戰自亂!”
“其二:掃清側翼!”範文程指向地圖上海島,“皮島毛文龍!此獠獠受明廷招安,封靖海伯!如今鳥槍換炮!得明廷新式戰船、神威炮、破虜銃!此人不除,我後方永無寧日!”
“毛文龍?!”阿敏猛地站起,眼中怒火熊熊,“這該死的海耗子!我大軍一動,他便如跗骨之蛆!前次大軍南下,他竟敢派船隊襲擾我遼東沿海!燒了我三處糧倉!劫走朝鮮貢米!還…還炮轟了蓋州碼頭!等我回師,他又縮回皮島!簡直…無恥至極!”
莽古爾泰也咬牙切齒:“何止!上月我鑲藍旗一支運糧船隊,在鴨綠江口被他截了!神威炮一響,船毀人亡!糧食全喂了魚蝦!這毛文龍…專挑我後方空虛時下手!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皇太極臉色更加陰沉。毛文龍!這個被明廷招安的海上梟雄,封了伯爵,得了新式火器戰船,如同插在他背後的一把毒刃!每次大軍集結南下,他便如聞到血腥的鯊魚,瘋狂襲擾後方!燒糧!劫船!毀碼頭!甚至登陸襲擾村莊!讓他如芒在背,首尾難顧!
“其三:分化瓦解!”範文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明廷內部,並非鐵板一塊!江南富庶,卻對朱由校新政一條鞭法、官紳一體納糧)怨聲載道!遼東邊軍,亦非孫承宗、袁崇煥一手遮天!祖大壽、吳襄等將,擁兵自重,與朝廷貌合神離!我可…遣細作潛入,重金收買,散布謠言,製造矛盾!待其內亂,便是我揮師南下之時!”
範文程頓了頓,目光掃過地圖上的朝鮮,補充道:“此外…朝鮮,乃我藩屬,然其心向明,暗通款曲,更屢屢接濟毛文龍!與其耗費兵力與毛文龍在海上糾纏,不若…雷霆一擊,徹底征服朝鮮!取其糧秣,收其丁壯,斷毛文龍一臂!亦可解我糧草之困!”
“征服朝鮮?”皇太極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權衡。朝鮮雖弱,但征服需分兵,且易引發明朝更大反彈。他心中更急迫的,是南下!是打破那該死的寧錦防線!是搶到足以支撐八旗的糧食和財富!
“朝鮮…暫緩!”皇太極最終搖頭,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毛文龍…必須解決!但非強攻皮島!此人狡詐如狐,皮島地形險要,又有新式火器,強攻必損兵折將!”
他目光掃過殿內諸將,最終落在多爾袞身上:“多爾袞!”
“臣弟在!”
“著你率鑲白旗精銳,配屬‘烏真超哈’後金情報組織)精乾細作,組建‘獵龍營’!專司對付毛文龍!無需強攻皮島!他襲擾我後方,你便襲擾他!斷其朝鮮糧道!焚其沿海據點!收買其部將!散布謠言!挑撥離間!朕…要讓他毛文龍,寢食難安!疲於奔命!”
“喳!臣弟定讓那毛文龍…焦頭爛額!”多爾袞眼中精光一閃,躬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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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濟格!”
“臣弟在!”
“著你率正白旗精銳,聯合科爾沁等蒙古部落,繞道哈喇慎喀喇沁)、土默特,襲擾明軍山海關至寧遠糧道!焚糧!殺夫!斷其命脈!”
“喳!”
“範文程!”
“臣在!”
“遣‘烏真超哈’精乾細作,攜重金,潛入明境!目標:江南士紳!遼東邊將!散布謠言!收買內應!製造混亂!朕…要看到明廷…從內部爛掉!”
“臣…遵旨!”
皇太極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輿圖前,目光掃過北方那片廣袤而動蕩的蒙古草原察哈爾部林丹汗雖敗,但餘部仍在,瓦剌、韃靼諸部亦不穩),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憂慮與…野望。
“蒙古諸部…瓦剌、韃靼…如同草原上的野馬,桀驁難馴!林丹汗雖敗,餘孽未清!各部心懷鬼胎,時降時叛!此…乃我後方大患!”皇太極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與其耗費兵力彈壓,不若…化敵為力!效仿八旗舊製,編練‘蒙古八旗’!擇其勇健忠誠者,授以牛錄、甲喇!賜予牧場、牛羊!使其為我所用!成為…插入明國北疆的利刃!”
他目光又轉向殿內幾位漢臣如範文程、寧完我),聲音帶著一絲試探與野心:“遼東漢人…亦不乏驍勇之士!與其儘數屠戮,不若…擇其可用者,編練‘漢八旗’!授以田宅,賜予軍功!使其為我前驅!攻城拔寨!此…既可削弱明軍,又可瓦解其軍心!”
殿內一片寂靜!蒙古八旗!漢八旗!這構想…太過驚世駭俗!代善、阿敏等老牌貝勒眼中閃過驚疑與抵觸,範文程等漢臣則目光閃爍,心思各異。
“此事…容後再議!”皇太極看出眾人心思,暫不深究,話鋒陡然一轉,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長城防線一個意想不到的、看似固若金湯的節點——薊鎮!喜峰口!“但眼下…破局之道,在此!”
“範文程!給朕…重新規劃路線!目標…不再是寧錦!而是…這裡!薊鎮!喜峰口!朕…要繞開這該死的鐵壁!直搗黃龍!”
“喳!”範文程眼中精光爆射,躬身應命。
皇太極轉身,望向南方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富庶卻暗流湧動的土地江南),熔金般的野心在黑暗中無聲燃燒。朱由校…你的火器再利,城牆再堅…能擋得住…來自背後的刀子嗎?能擋得住…來自內部的腐爛嗎?朕…倒要看看,你的江山…到底有多穩固!
殿外,寒風呼嘯,如同嗚咽的號角。一場更大、更隱秘的風暴,正在這白山黑水之間,悄然醞釀。而毛文龍與多爾袞即將展開的“獵龍”與“反獵龍”的暗戰,僅僅是這場風暴前…微不足道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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