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殺——！！！”
一聲如同旱地驚雷般的怒吼，猛然從巷道入口處炸響！緊接著，是如同暴雨般密集震撼的馬蹄聲，以及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喊殺聲，如同實質的衝擊波，轟然撞入這片血腥的屠場！
隻見一員猛將，身披玄色鐵甲，胯下騎著神駿的烏騅馬，手持一柄門板般寬闊、刃口閃著寒光的巨型斬馬刀，一馬當先，如同煞神降世般衝殺進來！他滿臉虯髯，雙目赤紅，猙獰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正是悍將張獻忠！
“入他娘的！哪個不開眼的鼠輩，敢動老子武舉出來的弟兄！兒郎們，給老子碾過去！把這群藏頭露尾的雜碎，統統剁成肉泥！一個不留！”張獻忠聲若洪鐘，狂吼聲中帶著無儘的暴戾與護犢之情。他麾下這數百騎兵，並非普通軍士，皆是天啟朝首屆武舉中選拔出的悍勇之輩，或是江湖豪傑，或是邊軍銳士，個個弓馬嫻熟，武藝高強，性情剽悍，被張獻忠以其獨特的魅力與手段收服，組成了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師！
此刻，這些武舉出身的精銳騎兵，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驟然噴發，根本不管什麼陣型戰術，也不懼狹窄巷道，隻是憑借一股血勇和精湛的個人武藝，見人就砍，逢敵便殺！戰馬嘶鳴，鐵蹄踐踏，刀光如匹練般閃爍！
一名忍者剛從屋頂躍下，試圖偷襲，卻被一名騎兵眼疾手快，用馬槊直接淩空抽飛，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另一名忍者施展遁術，潛入陰影，卻被一名感官敏銳的騎兵察覺，反手擲出短斧，精準地將其釘死在牆壁上！
張獻忠本人更是勇不可當，斬馬刀揮舞開來，如同旋風，一名擋路的忍者頭目舉刀格擋，連人帶刀被劈成兩段！鮮血內臟潑灑一地！
這股完全不合常理、純粹依靠蠻橫武力與狂暴氣勢的衝擊，瞬間打亂了忍者精密而陰毒的獵殺節奏。忍者們擅長的是隱匿、偷襲、製造混亂，何曾見過這等不講道理、正麵硬撼的瘋魔戰法？他們的暗殺技巧在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麵前，效果大減，包圍圈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趙小子！你們幾個兔崽子還沒死透吧？”張獻忠策馬衝到渾身浴血、相互攙扶的趙承霄幾人身邊，目光掃過他們淒慘的模樣和地上同窗的遺體，銅鈴般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又化作更盛的怒火，咧嘴罵道：“他娘的！算你們命硬！還能動的，跟緊老子的馬屁股！老子帶你們殺出去！活著的，一個都不能少！”
在張獻忠部這支生力軍，尤其是這群武舉精銳的亡命接應下，殘餘的明軍士兵爆發出最後的力氣，終於艱難地突破了忍者的伏擊圈，狼狽不堪地撤到了相對安全的主乾道上。
清點人數，出發時三百人的精銳先鋒連隊，此刻僅剩不足五十人幸存，且人人帶傷，甲胄破碎，神情恍惚。海軍學院的五名學員，李昭言、周硯辭確認壯烈犧牲，遺體被搶回；趙承霄肩部中鏢，深可見骨；錢知晏手臂、肋下多處被劃傷，鮮血淋漓；孫景和大腿受傷最重，手裡劍上的毒素雖不致命，卻讓他整條腿腫脹發黑，無法行走，隻能由同袍背負。三人望著並排擺放的兩位同窗遺體和周圍傷亡慘重的士兵，麵色慘白如紙，驚魂未定，巨大的悲痛、悔恨與後怕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們的內心。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後方中軍大帳。
“什麼？！海軍學院的學員…李昭言、周硯辭…陣亡？！趙承霄、錢知晏、孫景和三人重傷？！”端坐在帥案後的俞谘皋接到戰報，猛地從座椅上彈起，臉色瞬間由正常的紅潤變為駭人的鐵青，手中那隻心愛的景德鎮青花瓷茶杯“啪”地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濕了他的袍角，他卻渾然不覺。
這些學員，每一個都是他親自從海軍學院首屆畢業生中反複斟酌、精挑細選出來的好苗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大明未來海軍脊梁！他本意是讓他們隨軍見識戰陣，積累經驗，誰承想，竟一戰折損兩人，重傷三人，幾乎斷送了這一屆最優秀的幾人！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的心痛、以及潮水般湧來的自責與怒火，瞬間將他淹沒。他仿佛能看到李昭言那總是帶著笑意的臉龐，周硯辭那沉靜好學的眼神……
“混賬！！！”一向以沉穩儒雅著稱的俞提督，此刻也忍不住麵目扭曲，從牙縫裡擠出怒罵，“是忍者！又是這群陰魂不散、見不得光的鼠輩！！！”他胸口劇烈起伏，接連深吸了幾大口氣，強迫自己幾乎要炸裂的胸膛冷靜下來，但那雙平日裡深邃睿智的眼眸，此刻已寒霜密布，殺意凜然。
帳內其他將領也都屏息凝神，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俞谘皋猛地轉身，目光如利劍般掃過眾將，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血腥味，一字一句地下達命令：
“傳令！”
“全軍暫停步兵巷戰推進！所有已進入複雜巷區的部隊，即刻後撤至安全區域，鞏固防線！”
“命令所有炮兵陣地，不分前後，立刻調整射擊諸元！目標——町人區！所有疑似藏匿敵人的街巷、房屋、廢墟！給本督用炮彈，一寸一寸地犁一遍！神威大將軍炮、劈山炮、佛郎機，全部給老子用上！榴彈、爆破彈、燃燒彈，有什麼用什麼！本督不要活口，不要俘虜！就是要那片區域，雞犬不留，徹底轟平！把所有躲在裡麵的老鼠，統統給老子炸成齏粉！燒成灰燼！”
“命令張獻忠部，在外圍嚴密警戒，設立封鎖線！若有從炮火中僥幸逃出者，無論男女老幼，格殺勿論！”
“炮擊結束後，調重甲步兵營入內清掃！遇有抵抗，無論其是否為軍人，格殺勿論！重點清除所有忍者蹤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俞谘皋的命令，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血腥複仇意味。他要用地毯式、毀滅性的飽和炮火覆蓋，來宣泄心中的痛楚與憤怒，來彌補因情報失誤、輕敵冒進而付出的慘痛代價，也要用這雷霆手段，徹底震懾江戶城內任何還敢負隅頑抗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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