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朱由校朱嘯)邁步進來,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朱慈熠立刻上前,像個小大人般一絲不苟地行禮:“兒臣恭迎父皇聖駕。”
朱慈煜則不管那麼多,奶聲奶氣地喊著“父皇”,掙脫乳母的手,就像個小炮彈似的朝著皇帝衝了過來,一把抱住皇帝的腿。
皇帝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彎腰將小兒子抱了起來,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臉:“煜兒今日可乖?有沒有聽母後的話?”
“回父皇,兒臣很乖!”朱慈炅大聲回答,為了證明自己,還用力點頭,“兒臣剛才還背書了!”隻是他那渴望地盯著糕點的眼神出賣了他。這番童真模樣,引得皇帝和張嫣都笑了起來。朱慈熠則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追隨著父皇,帶著孺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好了,都坐吧,一家人,不必拘禮。”皇帝抱著朱慈煜坐到主位,張嫣溫柔地坐在他身側,朱慈熠則在皇帝另一側規規矩矩地坐下。
禦膳房早已備好一桌不算奢華卻十分精致的禦膳,多是些時令菜蔬、清淡湯品和孩子們愛吃的軟糯點心。用餐之時,皇帝心情頗佳,暫時將朝政煩憂拋諸腦後,享受著這難得的天倫之樂。他看著沉穩的太子,心中一動,便想考校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銀箸,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溫和地問道:“熠兒,今日朕在乾清宮接見了八位官員,你可知道他們是誰?所任何職?又要去往何處嗎?”
朱慈熠聞言,也立刻放下筷子,坐直身體,小臉上露出認真的神色。他仔細想了想,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才用清晰稚嫩的聲音答道:“回父皇,兒臣知道一些。他們是新任命的三省……哦不,是四省巡撫和巡按禦史,是要去我們新得的東瀛之地。
兒臣記得,張巡撫是去東瀛省,解巡撫是去安夷省,何巡撫是去北溟省,陳巡撫是去南溟省。還有四位巡按禦史隨行。父皇以前教導過,巡撫如一方父母,總攬政務;巡按如父皇耳目,監督官員。
他們需得同心協力,如同左右手,才能治理好地方,使百姓安居,疆土穩固。”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並未在近期詳細對太子講過這些具體的人事任命,想來是太子自己從日常聽聞、或者是從侍講學士、甚至是身邊太監的議論中捕捉到信息,並默默記下了。
這份留心時政、主動學習的勁頭,遠比死讀書更讓他欣慰。張嫣也麵露欣慰之色,溫柔地看著兒子。
“哦?”皇帝饒有興趣地繼續追問,想看看太子的理解深度,“那熠兒可知,父皇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派他們去東瀛?又為何要在每個省,既設巡撫,又設巡按呢?這其中有何道理?”
這個問題顯然更深了一層。朱慈熠微微偏著頭,濃密的睫毛撲閃著,陷入了更深的思索。殿內一時安靜下來,連朱慈煜都似乎被這氣氛感染,暫時忘記了糕點,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哥哥。
片刻後,朱慈熠抬起頭,眼神明亮,嘗試著用自己的理解回答道:“父皇,兒臣以為,東瀛新歸王化,就像……就像我們家裡新得了一座很大、但還很亂的園子。
原來管園子的人走了,園子裡有些地方還不服管教,有些地方荒著,需要能乾得力的人去打理。派巡撫去,就像是派去一位能乾的大總管,負責把園子整理好,該種花種花,該修路修路,讓園子裡的人都按規矩辦事,過上好日子。”
他這個比喻頗為新穎,皇帝和張嫣都聽得入神。
朱慈熠繼續道:“可是,大總管權力很大,萬一他偷懶,或者欺負園子裡的人,或者把園子裡的好東西據為己有,那怎麼辦呢?所以父皇又要派一位巡按禦史去。
巡按禦史就像……就像是父皇派去的另一位監督官,他不負責具體種花修路,但他眼睛一直看著大總管和他手下的人,看他們有沒有好好乾活,有沒有貪墨,有沒有欺壓良善。他可以直接向父皇報告。”
他頓了頓,努力尋找更貼切的比喻:“就像……就像一輛馬車,既要有駕車的禦手巡撫)掌控方向、驅使馬匹,也要有在旁邊看著路程、防止禦手打瞌睡或者把車趕到溝裡去的陪乘巡按)。這樣,馬車才能走得又穩又遠,平安到達目的地。”
這個比喻雖稚嫩,卻頗為形象生動,直指巡撫與巡按分權製衡、相互監督的核心用意。皇帝龍心大悅,撫掌讚道:“好!說得好!比喻得恰到好處!我兒能有此見地,能想到這一層,朕心甚慰!”他看向張嫣,眼中滿是欣喜,“皇後,你看熠兒,年紀雖小,卻已能知事明理了。”
張嫣心中亦是驕傲,但依舊保持著謙遜,柔聲道:“是陛下聖德感召,時常教導,加之太子天性聰慧,肯於用心,臣妾不敢居功。”
朱慈煜見父皇誇獎哥哥,也迫不及待地嚷道,試圖吸引注意力:“父皇,父皇!炅兒也知道!東瀛有大海,有大魚!還有……還有會冒煙的山!”他說的顯然是聽聞的富士山。
童言稚語,再次逗笑了皇帝和張嫣。皇帝將朱慈煜攬入懷中,用胡子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臉,笑道:“對,對,東瀛有大海,有大魚,還有會冒煙的山。等我們煜兒長大了,身體壯壯的,也去看看,好不好?”
“好!”朱慈煜響亮地回答,摟住了皇帝的脖子。
一頓家常午膳,便在這樣溫馨祥和、充滿歡聲笑語的氣氛中結束了。太子朱慈熠所表現出的聰慧與早熟,尤其是那份對政事的敏銳理解和恰當的比喻,讓皇帝對帝國的未來更添了幾分信心與期待。這帝國的重擔,終有一天要交到他的手上。
然而,在享受天倫之樂的同時,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天啟皇帝的心中亦有一絲隱憂如浮雲般悄然飄過:東瀛治理之路漫漫,千頭萬緒,那些被寄予厚望的臣子,如張國維之剛猛,汪喬年之嚴苛,是否能真正體會並執行他“寬嚴相濟”、“恩威並施”的深意?
開拓海外,設立行省,看似繁花似錦,功業彪炳,其下的暗流湧動——殘敵的伺機反撲、本土勢力的抵觸、官員之間的理念衝突、新舊文化的碰撞、以及那遙遠距離帶來的管理難題——又需要何等智慧、耐心與力量去平息、去化解?
這一切,現在都還是未知之數,唯有交給時間,交給那些即將揚帆遠航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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