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油燈裡添了勺燈油,火苗“劈啪”跳了跳,照亮了案上的兵符——文天祥臨走前,把守城的兵符交給了趙時賞,符上刻著“宋”字,邊緣已被摩挲得發亮。“趙大人,”我指著案上的濕痕,“這七處薄弱點,咱們得連夜加固,用竹架裹著濕棉被,能擋回回炮的石彈。”
趙時賞點頭時,手指在“西角樓”三個字上頓了頓:“那裡是吳浚以前管的,怕是早被做了手腳。”他壓低聲音,“文天祥臨走前囑咐過,吳浚在城裡安插了不少細作,隻是沒抓到實證。”
這時白硯端著碗藥進來,藥碗邊飄著股苦香——那是給趙時賞治咳嗽的,用川貝混著蜂蜜熬的。“爹讓我來問,突火槍的引信改好了,要不要送去校場?”她把藥碗放在案上,眼睛飛快地掃過城防圖,“這西角樓的箭窗比彆處大,怕是容易被回回炮瞄準。”
我拿起支突火槍,槍管裡填著新製的火藥,摻了青鎢石膽粉末,引信是用麻繩浸過桐油做的。“讓李鐵匠再做些‘鐵刺蝟’,”我比劃著,“就是帶尖刺的鐵球,往城牆下扔,能紮雲梯的輪子。”
趙時賞突然咳嗽起來,咳得腰都彎了,他擺擺手:“無妨,老毛病了。”等喘勻了氣,他看著我,“你說,怎麼才能讓內鬼露出馬腳?”
我往窗外瞥了眼,月光正從雲縫裡鑽出來,照在西角樓的牆垛上,像撒了層霜。“咱們可以演場戲,”我壓低聲音,“就說收到文天祥的密信,要在三日後夜裡,用礦裡的炸藥炸李恒的船隊。”
趙時賞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讓內鬼把假消息傳出去?”
“正是。”我從懷裡摸出塊礦石,在燈光下泛著藍黑色——那是贛縣礦裡的稀土,“就說炸藥要用這‘青石’配火藥,讓白硯和王婉婉去礦上‘搬運’,動靜越大越好。”
這時阿黎掀簾進來,手裡捧著個黑陶罐,罐口塞著布。“這是‘毒煙藥’,”她打開布,一股刺鼻的氣味飄出來,“青鎢石膽燒的煙,混著巴豆粉,聞著就咳嗽,能嗆得人睜不開眼。”她把陶罐放在案邊,“我猜回回炮會拋毒煙,這個能應付。”
王婉婉跟著走進來,手裡拿著本賬冊,上麵記著礦工的名字。“贛縣的礦工都編好隊了,”她指著賬冊,“每隊十二人,教客家刀法的是特戰隊員,學三才陣的是老兵,再過幾日就能操練了。”她頓了頓,“隻是……礦上的管事說,最近總有人打聽礦石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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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趙時賞拍了拍案,“就讓他們打聽去。”他看向我,“你打算讓誰去傳假消息?”
我看向窗外,月光下,有個黑影在州學門口晃了晃,很快又消失了。“就用張秀才,”我嘴角勾起抹笑,“他是吳浚的遠房表親,上次糧倉失火,他形跡可疑,隻是沒抓到證據。”
趙時賞點頭:“好,就這麼辦。”他拿起兵符,往我手裡一塞,“今夜你帶一隊特戰隊員,去西角樓布防,我在城裡盯著張秀才。”
我接過兵符,入手沉甸甸的。剛走到門口,就見吳燕殊站在廊下,她懷裡抱著隻銀狐,狐眼裡閃著綠光。“山裡的弟兄說,北門外用暗號聯係的人多了,”她低聲道,“是三短兩長的敲門聲,跟吳浚以前用的一樣。”
我摸了摸腰間的青峰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知道了,”我朝著校場方向喊了聲,“特戰三隊,集合!”
很快,十二名特戰隊員列隊站在廊下,個個黑衣勁裝,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雙眼睛。“帶足鐵刺蝟和毒煙藥,”我壓低聲音,“去西角樓,見機行事。”
隊伍剛走到街口,就見個黑影從巷子裡竄出來,手裡提著個燈籠,燈籠上寫著“張記布莊”——正是張秀才。他看見我們,明顯愣了下,隨即堆起笑:“劉大人深夜巡查?真是辛苦。”
我故意把聲音提高些:“是啊,趙大人說,三日後要用礦裡的炸藥,去炸李恒的船隊,讓弟兄們先去西角樓準備。”我說著,眼睛盯著他的手,燈籠杆被他攥得發白。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張秀才的聲音有點抖,轉身時,燈籠晃了晃,差點掉在地上。
等他走遠了,特戰隊員裡的老周低聲道:“大人,這姓張的肯定有問題,剛才他往北門方向去了。”
我往北門瞥了眼,那裡的城牆在夜色中像條蟄伏的龍。“繼續走,”我揮揮手,“好戲還在後頭。”
西角樓的箭樓裡,月光從箭窗鑽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道亮痕。我讓隊員們把竹架搭在箭窗後,竹架上裹著濕棉被,又在城牆下撒了層鐵刺蝟,尖刺朝上,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大人,您看!”老周突然指向北門方向,那裡有個燈籠在晃動,三短兩長,亮了又滅——正是吳浚的暗號。
我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支短銃:“等他們把消息傳給李恒,咱們就收網。”
這時阿黎領著兩個藥童過來,藥童手裡捧著木箱,裡麵是包紮傷口的布條和藥膏。“趙大人讓人來說,張秀才果然去了北門,還跟個穿元軍服飾的人說了話。”阿黎把木箱放在地上,“他讓咱們準備好,明日午時,就以‘通敵’的罪名將張秀才拿下。”
月光移到箭窗時,遠處的章江上傳來幾聲狗吠,隱約還能看見李恒船隊的燈火,像鬼火似的晃悠。我握緊手裡的短銃,槍管冰涼——內鬼就像附在城牆上的蛀蟲,不除乾淨,總有一天會蛀空整座城。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蛀蟲的窩,一竿子捅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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