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福州諜戰
海豐的春陽曬得甲胄發燙時,西營院的校場上已列滿了兵馬。三十萬義軍分作四陣,旌旗如林,槍戟似海,連發火槍的槍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我勒住戰馬,望著隊列最前方的六十九麵特戰大隊旗幟,黑底白字的“劉”字旗在風裡獵獵作響——這是自潮州整編後最大規模的出兵,每一張年輕的臉上都燃著複仇的火。
“各隊聽令!”我拔出青鋒劍,劍刃劈開空氣的銳響壓過了風聲,“按預定部署,兵分四路,直取福州!”
第一陣的騎兵隊列裡,郭虎提著客家刀出列,鐵甲上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身後是一百二十六個騎兵大隊,四千六百匹戰馬刨著蹄子,蒙古馬的嘶鳴混著客家話的吆喝,震得地麵微微發顫。“末將郭虎,領主力騎兵直擊屏南縣!”他聲如洪鐘,刀鞘在馬鞍上磕出脆響,“沿途鋤奸擴軍,古田、寧德、屏南三縣,三日之內必傳捷報!”劉鐵緊隨其後,八十三個特戰大隊的步兵列成方陣,突火槍的槍口齊刷刷指向天空:“末將率部往廈門,與郭虎大人分進合擊,八萬兵馬已備妥,隻等攻城!”
第二陣的水軍營地裡,鄭龍正指揮士兵將土手雷搬上戰船。韓江的水麵上泊著百艘改造成戰船的客家商船,帆麵上新畫的狼頭徽記還泛著墨香。“末將領水軍一萬,沿韓江出海!”他扯開嗓子喊,聲音被江風卷得很遠,“先取平潭縣,再扮海盜截元軍糧船,定叫福州的元軍斷了補給!”戰船的木板被士兵踩得咯吱響,漁民進獻的牡蠣殼被釘在船舷上,陽光反射過去,晃得人睜不開眼。
第三陣的劉子俊勒住馬,二十五支騎兵大隊的馬蹄在泥地裡踏出深坑。他原是文天祥麾下的猛將,一杆長槍使得出神入化,此刻槍尖斜指地麵,槍纓上的紅綢隨風擺動。“末將領三萬兵馬,先攻梅州,再取龍岩、永安!”他目光掃過身後的五十個特戰大隊,“玳瑁山、博平嶺、戴雲山三地,必建成屯兵基地,每處擴軍三萬,靜候主力號令!”
第四陣的鄒洬已跨上戰馬,身後的義軍舉著“複宋”的大旗,旗麵被雨水洗得有些發白。“末將往揭陽、普寧,直取惠州、深圳!”他的聲音裡帶著股狠勁,“九連山、蓮花山兩處基地,擴軍五萬,定守住廣州門戶!”
四路兵馬依次開拔時,白硯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指尖指向隊列後的文書營。李姝正抱著賬冊往議事堂走,粗布裙下的鞋尖沾著新泥——那是元璟住處附近特有的紅泥。“她今早去過元璟那裡,”白硯低聲道,“說是送文書,卻在院裡待了兩刻鐘。”吳燕殊的銀狐從梁上躍下,嘴裡叼著片綢緞,與李姝裙擺裡子的料子一模一樣:“銀狐跟著她,見她往城郊的破屋塞了個包裹。”
我策馬跟上李姝,見她果然繞到城東的破屋前,左右張望後推門而入。王婉婉早已帶著人在此等候,見我來,遞過個油紙包:“從她藏的包裹裡搜的,是元軍製式的銀飾,上麵刻著‘張’字。”銀飾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紋樣與張弘範軍符上的狼頭如出一轍。
議事堂內,文天祥正對著福州輿圖沉思,案上的茶盞已涼透。“阿剌罕在福州城布了五萬兵馬,”他指尖點在南門,“此處最險,卻也是破城的關鍵。”我展開新畫的攻城圖,將李姝和元璟的異動一一說明,他聽完沉默片刻,突然道:“不如將計就計。”
三日後的深夜,李姝借著整理文書的由頭,偷偷翻開了案上的“攻城計劃”——上麵寫著義軍將於卯時主攻南門,暗道口的位置被故意標在城西的枯井。她趁夜溜出營時,吳燕殊的銀狐已追了上去,跟著她七拐八繞,竟在城北的竹林裡找到了真正的暗道口。“是處廢棄的排水道,直通城內的糧倉,”吳燕殊回來時,靴底沾著青苔,“元璟早在那裡等著,兩人交頭接耳了半刻鐘。”
白硯已將真正的計劃謄抄在新的紙上,墨跡未乾:“攻城時間改為子時,劉雲哥帶阿黎的兩個大隊從暗道潛入,往元軍的晚飯裡下毒;文大人率主力在南門佯攻,吸引注意力。”她指尖劃過“留夢春”的名字——此人是留夢炎的族弟,現任福州守將,向來貪生怕死。
傍晚的霞光染紅城牆時,我和阿黎帶著特戰隊員鑽進暗道口。通道狹窄潮濕,頭頂的滴水落在鐵甲上,“滴答”聲在寂靜裡格外清晰。阿黎背著的陶罐裡盛著新製的迷藥,是用海豐的曼陀羅和斷腸草熬的,無色無味,半個時辰便能讓人癱軟。“按守軍人數配的量,”她往我的箭囊裡塞了包解藥,“南北城門的衛兵都得喝上。”
暗道口的出口藏在糧倉後的柴房,推開朽壞的木門時,正撞見兩個元軍廚子往大鍋裡倒米。阿黎突然吹出一聲輕哨,銀狐從她袖中竄出,叼著個藥包撲進鍋裡。廚子們渾然不覺,還在聊著明日的換防:“聽說留將軍備了好酒,等打退了南蠻,咱們也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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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南門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文天祥的主力舉著火把佯攻,箭雨如蝗般落在城頭,元軍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我趴在糧倉的屋頂上,望著南北城門的方向——那裡的衛兵剛喝完晚飯,此刻正搖搖晃晃地倒下,手裡的刀“哐當”落地。
“動手!”我揮劍砍斷糧倉的繩索,囤積的糙米傾瀉而下,堵住了元軍的退路。阿黎的大隊如潮水般湧出,連發火槍的“砰砰”聲在巷子裡回蕩,睡夢中的元軍來不及披甲,便已倒在鉛彈下。南北城門的衛兵早已癱軟,隊員們輕易便拉開了門閂,將“宋”字旗插上了城樓。
留夢春在帥府裡聽到動靜,提刀衝出時,正撞見我率軍殺來。他身後的親兵舉著彎刀反撲,卻被連發火槍的齊射擊潰,屍體堆在石階上,堵住了去路。“留將軍,何必頑抗?”我青鋒劍直指他咽喉,“你兄長留夢炎早已降元,你若歸降,我保你性命。”
留夢春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突然揮刀劈來:“我留家世代忠良,豈容你汙蔑!”刀風帶著股蠻力,卻破綻百出。我側身避過,劍脊磕在他的刀背上,“當”的一聲震得他虎口發麻,彎刀脫手飛出。就在這時,東門突然傳來騷動,元軍的殘部正往那裡突圍。
“放他走。”我示意隊員們讓開一條路,留夢春愣了愣,隨即帶著殘兵往東門逃去。鄭龍的騎兵隊早已換上元軍的鐵甲,騎著蒙古馬在城外候著,見留夢春出來,立刻迎上去:“將軍快走!末將等奉張大人之命來接應!”留夢春哪裡辨得出真偽,跟著他們便往臨安方向去——這隊“元軍斥候”,正是我派去潛伏的特戰隊員,專司打探臨安的軍情。
福州城的天快亮時,巷子裡的廝殺聲漸漸平息。文天祥的主力從南門入城,百姓們舉著燈籠湧上街頭,米酒和柑橘往士兵懷裡塞,郭劉氏帶著婦女們唱起了行軍山歌:“殺元虜,複故土,福州城裡迎王師喲——”歌聲混著連發火槍的餘響,在晨霧裡飄得很遠。
我站在烏石山的製高點,望著滿城的燈火,青鋒劍上的血珠滴落在石階上,暈開一小片紅。白硯遞來塊布擦劍,指尖觸到劍刃的寒氣時微微一顫:“李姝和元璟不見了,賬房裡的假計劃也被偷走了。”吳燕殊的銀狐突然對著北方低吼,那裡的晨霧正濃,隱約能看見官道上的煙塵——想必是元璟帶著李姝,往張弘範的大營去了。
“讓他們去報信,”我將劍收回鞘中,“張弘範知道得越多,越會掉進咱們的圈套。”遠處的閩江上傳來船鳴,鄭龍的水軍已拿下平潭縣,正往廈門進發。陽光刺破雲層,照在福州城的屋頂上,琉璃瓦反射出的金光裡,仿佛藏著無數個即將到來的黎明。
議事堂內,文天祥正提筆寫《複福州記》,筆墨間的銳氣比往日更盛。“劉雲,”他放下筆,目光灼灼,“廈門是閩地的門戶,拿下那裡,才能打通與泉州義軍的聯絡。”我望著輿圖上的廈門島,那裡的港口停著元軍的戰船,密密麻麻如雁陣——接下來的仗,怕是要在海上打了。
白硯已在整理廈門的布防圖,指尖劃過“鼓浪嶼”的位置:“鄭龍的水軍已扮成海盜,在附近海域遊弋,隻等咱們的號令。”王婉婉推門進來,賬冊上記著新收編的義軍人數:“福州百姓捐了五千石糧,還有三百個後生要參軍,鄭龍說正好補充水軍。”
晨光漫進議事堂時,我突然想起李姝藏銀飾的破屋,想起元璟折扇上的金粉,想起留夢春逃跑時驚慌的臉。這些碎片在腦海裡拚湊,漸漸顯出張弘範大軍的輪廓——他們就像閩江裡的暗礁,藏在平靜的水麵下,等著給我們致命一擊。
“傳令各隊,休整三日,進軍廈門!”我握緊腰間的劍柄,青鋒劍的寒意透過甲胄傳來,讓人心頭發寒。白硯、吳燕殊、王婉婉、阿黎、黃麗、雷芸列在階下,六雙眼睛在晨光裡亮得驚人,像六顆不會熄滅的星。
這就夠了。有城,有兵,有同生共死的弟兄,有步步為營的算計,哪怕前路藏著再多暗礁,這條通往廈門的水路,我們也定能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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