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兵發紹慶
釣魚城的晨霧裹著嘉陵江的水汽,在岩壁間纏成白茫茫的絲帶。我劉雲)站在護國寺的斷牆前,望著這座嵌在懸崖上的雄城——東西南三麵都是刀削般的峭壁,唯有北麵有條僅容一騎通過的棧道,城門是整塊青石鑿成的,上麵還留著蒙哥汗時代的箭痕,像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城內的天池水映著晨光,岸邊的碾盤還在轉動,百姓們正把新收的穀子倒進石臼,舂米的聲響混著士兵的操練聲,在山穀裡撞出回聲。
“將軍,糧倉清點好了。”張萬的弟弟張成捧著賬冊走來,他是三天前從牢裡救出來的,胳膊上還留著王立拷打的烙印,“王立藏的糧食夠全城吃半年,還有二十窖烈酒,說是給元軍慶功用的。”
我接過賬冊,指尖劃過“貪墨米糧三千石”的字樣,突然把賬冊往地上一摔:“把王立的黨羽全揪出來,讓百姓指認!凡是參與過劫掠的,家產抄沒,家人貶為庶民,去修複被燒毀的民房!”
整肅釣魚城的這十日,城裡天天都能聽見鞭子抽打的聲響。石敢當帶著特戰隊員砸開了十七處藏寶窩點,從王義的地窖裡起出的金銀裝了整整五車,還有鑲金的馬鞍、嵌玉的酒杯,一看就是從百姓手裡搶來的。“將軍您看這個。”石敢當舉著個銀鎖,上麵刻著“平安”二字,鎖扣處還留著小孩的牙印,“是從王義小妾的妝匣裡搜出來的,百姓說這是去年被他搶走的孩子的長命鎖,那孩子……早就被扔進江裡了。”
我把銀鎖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把這些贓物全擺到校場,讓百姓來認。”我對著親兵們道,“沒人認的,就熔了鑄軍餉,給弟兄們打新鎧甲。”
校場就在釣魚城的中心,原本是王立的跑馬場,此刻卻成了練兵場。五千新兵正在操練三才刀陣,他們大多是東川的流民,手裡的刀還是鏽跡斑斑的農具,卻劈砍得格外用力。張玨派來的老兵們嗓門比嘉陵江的浪還大:“左肋!護好左肋!元軍的彎刀專砍這裡!”有個瘦高個青年總跟不上節奏,被老兵用竹棍抽了後背,卻咬著牙不肯停,他的爹娘就是被元軍的騎兵踏死的。
“休息時讓他們練練突火槍。”我對著石敢當道,指著校場邊新搭的靶場,“周鐵帶的鐵匠營趕製了五百杆新槍,槍管裡要嵌鋼條,彆再炸膛了。”
第七日午後,三羽大鳥落在護國寺的旗杆上,鴿腿的銅管裡裝著陸秀夫的回信。他的筆跡方正如刀:“檄文已代擬,句句皆血淚。世傑將軍的水師已襲擾元軍糧道,盼將軍在川蜀撕開缺口,讓百姓知大宋未亡。”附來的檄文上,“討賊”二字力透紙背,曆數楊文安、哈刺帖等賊的罪狀,連他們強征民女、焚毀宗祠的細節都寫得清清楚楚。
“印一萬份!”我把檄文拍在案上,“讓石敢當的人帶著去重慶,貼在府衙門口、城門洞上,讓每個百姓都看見——通敵者,下場比王立還慘!”
新兵們的刀陣漸漸有了模樣。二十一個新編成的特戰大隊在校場列陣,十二名老兵站在外圍,二十四名新兵在內圈,刀光連成一片青灰色的網,連風都穿不進去。“記住,”我騎著馬在陣中穿行,馬蹄踏過石板的聲響驚起一群麻雀,“這陣不光是殺人的,是護著身後的百姓的。你們的刀穩了,他們才能睡得踏實。”
三日後,我點了五千兵馬向紹慶進發。兩千老兵穿著新鑄的鎧甲,甲片上的“宋”字在陽光下發亮;兩千新兵背著剛領到的突火槍,槍托還帶著鬆木的清香;還有一千多是沿途來投的義軍,他們大多赤著腳,卻把繳獲的元軍戰馬牽得穩穩的。石敢當扛著帥旗走在最前,旗杆上除了“劉雲”二字,還多了麵小旗,畫著柄刀護住百姓的圖案。
行至涪州地界時,斥候來報:楊文安派了三千騎兵在八十裡外的黑風口設伏。“正好試試風後大陣。”我勒住馬,對著147個特戰大隊下令,“前陣變魚鱗,後陣成鶴翼,把新投的步兵護在中間。阿黎,讓女兵們把迷糊粉備好,彆傷了性命,咱們要活的戰馬。”
黑風口的峽穀裡,元軍的騎兵果然衝了出來。他們的馬蹄掀起煙塵,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為首的百夫長還喊著:“抓活的!賞婆娘!”
“開陣!”我長劍一揮,大陣像活過來似的,前陣的騎兵突然向兩側散開,露出中間的空當。元軍騎兵收不住勢,轟隆隆地衝了進去,卻發現兩側的刀陣突然合攏,像鐵鉗似的把他們夾在中間。阿黎的女兵們從馬背上撒下粉末,元軍頓時頭暈眼花,手裡的刀當啷落地,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捆成粽子。
三波衝擊下來,元軍的三千騎兵隻剩一千多。為首的百夫長才回過神,調轉馬頭就想逃,卻被石敢當的馬槊捅穿了後腰。“將軍,抓了八百多活的,戰馬全繳獲了!”石敢當拎著百夫長的人頭過來,血順著槊尖滴在地上,“新投的弟兄正學著騎馬呢,有個佃戶出身的,第一次上馬就摔了三回,還咧著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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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親兵把俘虜的甲胄扒下來,給新投的義軍穿上。有個白發老兵摸著鎧甲上的銅釘,突然哭了:“二十年前我爹就是穿著這甲戰死的,今天我替他報仇了!”
離紹慶城二十裡時,楊文安又派了五千騎兵來決戰。哈刺帖的帥旗在隊伍中間飄著,這個蒙古將領大概覺得勝券在握,竟讓騎兵排成一字長蛇陣,想一口氣衝垮我們。
“小七星劍陣,起!”我翻身下馬,黃麗、吳燕殊、白硯、王婉婉、阿黎、雷芸各領一個大隊列陣,我們七人的劍鋒同時亮起,青芒在陽光下織成北鬥的形狀。“專抹脖子!”我低聲道,六女齊聲應和,聲音裡帶著殺氣。
衝鋒的號角剛響,我們的劍陣就像道青色的閃電,鑽進了元軍的騎兵陣。我的斷水劍貼著敵騎的脖頸劃過,隻聽“噗”的一聲,人頭就順著馬鞍滾了下來;黃麗的箭更快,一箭能穿兩個咽喉;吳燕殊的海東青盤旋在半空,專啄敵騎的眼睛。新投的義軍跟在後麵,元軍落馬的戰馬剛掙紮起來,就被他們按住韁繩,連兵器帶鎧甲都扒得乾乾淨淨。
一個衝鋒下來,元軍的五千騎兵竟有一半下了馬,跪在地上喊著“神跡”。有個蒙古騎兵舉著彎刀發抖,嘴裡卻用生硬的漢話喊:“大宋的神,饒我!”我讓石敢當把他們捆起來,“願意降的,就去喂馬、做飯,敢耍花樣的,直接砍了。”
剩下的兩千多元軍想逃,卻被我們的大陣兜住了去路。阿黎又撒了把迷糊粉,他們頓時像喝醉了似的,被新投的義軍一個個拖下馬來。有個少年義軍踩著元軍的鎧甲大笑:“昨天我還在給地主放牛,今天就抓了蒙古兵!”
傍晚時分,我們在紹慶城外三裡紮營。帳篷按風後大陣的方位排列,東南西北各設十二座望樓,篝火堆裡埋著硫磺,隻要元軍來偷營,一踢就會炸開。我坐在軍帳裡,看著石敢當標繪的城防圖,上麵用紅筆圈著哈刺帖的帥帳位置。
“將軍,城裡的斥候回信了。”陳虎掀簾進來,手裡拿著塊染血的布條,“哈刺帖把百姓趕到城牆上當肉盾,楊文安正偷偷收拾金銀,想半夜從西門跑。”
我把布條扔在燭火裡,火苗“騰”地竄起來,映著帳外的星空。“讓斥候盯著西門,”我對著眾將道,“今晚咱們不攻城,就等楊文安送上門。”
帳外傳來新投義軍的歌聲,他們用川蜀方言唱著不知誰編的調子:“青芒落,宋旗升,殺儘韃子享太平……”歌聲裡,我仿佛看見釣魚城的百姓正在舂米,夔州的士兵正在練陣,東川的群山間,無數雙眼睛正望著我們的火把——那是比星辰更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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