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是被凍醒的。
不是那種循序漸進的冷,是像有人兜頭澆了盆冰水,從骨頭縫裡往外冒寒氣。他猛地坐起來,摸黑摸到妹妹的腳——冰得像塊剛從西裂隙撈出來的石頭,沈瑤蜷縮著身子,睫毛上甚至結了層白霜,咳嗽聲弱得像蚊子哼哼。
“瑤瑤!”沈硯趕緊把妹妹摟進懷裡,用體溫焐著她。懷裡的磷粉晶核硌得慌,藍汪汪的光透過破布映在沈瑤臉上,她的嘴唇乾裂起皮,像兩片脫水的枯葉。
“哥……冷……”沈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胳膊,“火……沒有火……”
沈硯心裡一揪。昨天從影蛾巢逃回來時,天已經黑透了,聚落的公共火堆早就滅了——最近影蛾鬨得凶,沒人敢夜裡出去拾柴,連最摳門的王大爺都把家裡的舊家具劈了當柴燒。他摸出微光卡,暖黃的光剛亮起,就被從塑料布破洞裡灌進來的寒風“吹”得縮了縮,像隻受驚的螢火蟲。
“彆怕,哥給你生火。”沈硯把微光卡塞進妹妹手裡,自己裹緊破棉襖,蹲在棚子角落翻找——隻有半捆發黴的柴禾,潮濕得能擰出水,還有個生鏽的火石,擦了半天隻冒火星子,連乾草都點不著。
“媽的,這鬼天氣。”沈硯氣得踹了腳柴禾,火星子濺起來,落在地上的硝石粉上——“滋啦”一聲,竟燃起一小簇藍火!
他愣住了。硝石粉?是上次做煙霧彈剩下的,撒了一地沒收拾。
“對啊!硝石!”沈硯猛地一拍大腿,初中化學老師的話在腦子裡炸開:“硝酸鉀,強氧化劑,遇高溫或明火會劇烈燃燒……”影蛾巢那回,他就是用硝石粉和硫磺做的煙霧彈,怎麼把這茬忘了?
他趕緊爬起來,把地上的硝石粉掃進破鐵盒,又從儲物卡裡翻出個關鍵道具——半袋乾燥的艾草絨。這是上個月在東廢墟的藥圃摘的,本來想給沈瑤做艾草餅驅寒,現在看來,當“火絨”更合適。
“瑤瑤,看好了,哥給你變個‘打火機’。”沈硯把破棉襖鋪在地上當工作台,先用塊碎玻璃刮掉鐵皮卡基上的舊靈紋上次修儲物卡剩下的廢卡),露出光滑的塑料麵。然後掏出個破鐵鍋,把硝石粉倒進去,又加了半瓢雪——
“哥,你乾嘛?煮硝石粥嗎?”沈瑤裹著微光卡,好奇地看著他。
“這叫‘提純’。”沈硯用根鐵絲當攪拌棒,在鍋裡攪得“嘩嘩”響,“硝石裡有雜質,得用熱水溶了過濾,就像……就像淘米去掉沙子。”其實是利用硝酸鉀的溶解度隨溫度升高而增大的原理,初中化學課的“結晶提純法”,沒想到在這用上了。
雪水慢慢燒開,硝石粉溶解在水裡,鍋底沉著層黑泥。沈硯找了塊乾淨的破布當濾紙,把溶液倒進另一個破碗裡,黑泥被濾在布上,碗裡的水清澈得能照見人影。他把碗放在通風的破窗台上,寒風一吹,碗壁很快結出了白花花的晶體——提純後的硝酸鉀,像碎冰糖似的。
“接下來是‘火絨’。”沈硯把艾草絨倒在石板上,用塊光滑的石頭碾成粉末,又從懷裡摸出塊鬆脂上次拓印靈紋剩下的),放在火石上烤化,和艾草粉混在一起——鬆脂是天然的粘合劑,能讓艾草粉粘在卡基上不掉。
他用手指蘸著鬆脂艾草粉,在鐵皮卡基上畫了個螺旋紋,像蚊香的形狀,然後把提純後的硝石晶體碾碎,小心翼翼地撒在螺旋紋上,最後在紋路末端放了一小撮乾燥的艾草絨——
“點火卡,完成!”
沈硯舉起卡,得意地衝沈瑤晃了晃。卡麵白花花的硝石粉和灰綠色的艾草絨形成鮮明對比,像塊撒了芝麻的燒餅。
“這玩意兒能著火?”沈瑤眨巴著大眼睛,小手戳了戳卡麵,“看著像塊餅乾。”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沈硯掏出火石和鐵片,深吸一口氣——成敗在此一舉。他用鐵片夾住火石,對準卡麵上的艾草絨,使勁一擦——
“哢嚓!”
火星四濺!一顆火星精準地落在艾草絨上,“滋啦”一聲,藍幽幽的火苗竄了起來,順著螺旋紋上的硝石粉一路燒過去,像條發光的小蛇,幾秒鐘就燃成了一團火球,溫度高得燙手!
“哇!”沈瑤的眼睛瞪得溜圓,小手拍得“啪啪”響,“哥,你太厲害了!比王大爺的火折子好用一百倍!”
沈硯趕緊把燃燒的卡片插進柴禾堆——潮濕的柴禾遇到高溫火焰,先是“滋滋”冒白煙,很快就“騰”地燃起了明火,橘紅色的火光映得棚子暖融融的,沈瑤臉上的白霜慢慢融化,露出點血色。
“你看,”沈硯把妹妹摟到火堆旁,讓她烤著手,“這叫‘點火卡’,一張能燒十分鐘,比柴火方便多了。等哥多做幾張,咱們就不用挨凍了。”
話是這麼說,沈硯心裡卻在打鼓。點火卡是好用,但材料不夠——艾草絨隻剩半袋,硝石粉也不多了,最關鍵的是,沈瑤的咳嗽沒好,還缺“風寒草”和“凝神花”這兩種草藥,上次去黑市問,藥鋪老板說要三張警戒卡才換,他哪有那麼多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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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外麵好像有人。”沈瑤突然指著棚子門口。
沈硯警惕地回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是藥鋪的張老頭,裹著件比沈硯還破的棉襖,縮著脖子在門口探頭探腦,鼻子凍得通紅,像顆爛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