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太郎把額頭死死抵在地上,牙齒咬得腮幫子發酸。
他至今想不通,那些穿著單衣、拿著老舊步槍的川軍,怎麼會突然冒出那麼密集的火力。
尤其是他們的重機槍,幾乎把他的大隊給掃成了碎片!
“閣下!對方……對方火力強大!我已經儘力了。”
鬆井的聲音發顫,下意識地編造著理由。
“他們的火力配置絕非普通地方部隊,卑職懷疑是華國的中央嫡係!他們的迫擊炮打得極準,第三中隊的機槍陣地剛架起來就被端了……”
“是嗎?”
鬆井正雄語氣冷了下來,鬆井太郎狡辯的話語生生被他吞了回去。
“桐川是切斷金陵外圍補給的咽喉要地,”鬆井正雄沉聲道,“我會給你申請兩輛坦克支援,明天之前,我要見到太陽旗插在桐川的城牆上,否則……你便切腹自儘吧。”
“第三師團和我們鬆井家的榮譽不容玷汙。”
鬆井太郎的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悶響:“嗨!多謝閣下!”
電話“哢嗒”掛斷,鬆井太郎還保持著下跪的姿勢,後背的冷汗把軍服黏在身上。
寒風從指揮部的窗縫灌進來,吹得牆上的作戰地圖嘩嘩作響。
鬆井太郎突然抓起指揮刀,猛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慘白的臉。
片刻後,鬆井太郎深吸一口氣把刀插回鞘裡,聲音嘶啞地對傳令兵喊:“通知各部儘快修整,等坦克抵達,隨坦克發起衝鋒!進攻界牌!”
傳令兵領命而去,鬆井太郎望著窗外沉沉的暮色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明天的桐川河穀,必須變成華國軍人的墳墓!
紀平安裹緊了身上的棉袍,坐在土坡上看著遠處一片忙碌。
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配上陣地上鐵鍬挖土和士兵們低聲的吆喝聲,帶著些說不清的焦灼。
吳明遠就坐在他身邊,馮天奎將他派過來專門保護他,除他之外還有十名警衛連的士兵,此刻就警戒在附近。
本來馮天奎是想讓吳明遠帶著警衛連的人送他離開桐川的,紀平安拒絕了。
他知道留在這裡很危險,可他就是不想走。
轉頭看向吳明遠,隻見他腰間彆著把駁殼槍,手裡把玩著根剛拔的狗尾巴草,皺眉看著前麵忙碌的陣地。
紀平安看向他左眉骨上方的疤痕問:“吳副官這道疤,是怎麼留下的?”
吳明遠摸了摸疤痕,語氣輕鬆道:“是淞滬會戰那會兒被彈片刮的。”
他說得輕鬆,可紀平安知道,彈片打到這個位置,當時肯定極為凶險。
可上了戰場,哪有不凶險的?
不,應該說現在都華國,在日寇的侵略下,根本沒有安全的地方。
紀平安看向坡下,指著坡下那些剛見雛形的壕溝。
溝沿堆著的凍土塊凍得像石頭,幾個士兵正拚命砸著地麵,以期能將壕溝挖得更深些。
“吳副官,弟兄們挖的溝是為了陷坦克的?”
吳明遠“嗯”了一聲。
“能管用嗎?”紀平安忍不住問。
他知道,這些溝攔不住日軍的坦克,很顯然吳明遠也清楚。
吳明遠笑了笑,把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管不管用,挖了總比沒挖強。能絆它一下是一下,能讓它慢一秒是一秒。咱們手裡就這點家當,隻能儘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