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另一邊,李兆林從城下跑上來直奔楊定坤的臨時指揮部。
此刻他的裝上沾著塵土,臉上還帶著抓痕。
“司令!城裡又亂了!北城根的百姓搶糧倉,說咱們快守不住了,要先囤糧!還有人偷偷往城外扔紙條,被哨兵抓了現行,搜出來是給日軍報信的!”
楊定坤眉頭緊蹙。
岫岩縣差不多有五千多百姓,大半都被這幾年被日軍的“奴化教育”給洗了腦的。
這些年日軍占著縣城時,天天給百姓講“大東亞共榮”,強迫小孩學日語,現在抗聯剛奪回縣城沒幾天,日軍一圍攻,這些人就慌了神。
“抓起來的人呢?”楊定坤的聲音很低,卻帶著寒意。
“綁在城隍廟了,”李兆林歎了口氣,“這些人之前在日軍的‘新民會’當過差,被我們勸回來後,一直沒安分。還有幾個百姓跟著起哄,說‘抗聯不如日軍能保平安’,要不是我們攔著,他們都要去開城門了。”
楊定坤順著城牆往下看,城裡的街道空蕩蕩的,隻有抗聯的哨兵在巡邏。
偶爾能看見緊閉的門窗後,有人偷偷往外看。
這些人有曾經被日軍逼著給他們送水的,有孩子在日軍辦的“學堂”裡念過“日滿親善”的。
現在日軍一打來,他們就忘了日軍燒殺搶掠的模樣,隻覺得日軍能讓他們“活”。
隻要能活著,他們不會管這種活著是不是屈辱,是不是抬不起頭。
李兆林眉頭緊蹙壓著怒火問:“不然將這些鬨事的人都殺了吧。”
“不能殺。”楊定坤搖搖頭,“先把人關著,讓人去城裡宣揚隻要將日本人打走,大家就都能有土地分糧食。”
李兆林愣了下:“可他們……”
“他們是百姓,不是敵人。現在他們隻是腦子不清醒,等日本人退了,他們自然會醒過來。”
楊定坤目光落在遠處的炮火上,神色冷肅。
“日軍就是想讓咱們內亂,咱們不能中了他們的計。你去組織弟兄們,給每戶百姓分點糧,告訴他們,咱們抗聯不是來奴役他們的,而是來解放他們的。”
李兆林點頭剛要走,日軍的炮火再次變猛。
一顆炮彈落在離他們不遠的城牆上,碎石子濺了楊定坤一身。
於萬忠從另一側跑過來彙報:“司令!城牆快撐不住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準備巷戰了!”
楊定坤的目光從城下挪開,落在城內。
五天前他們剛把日軍趕出岫岩,街道上還留著日軍“新民會”的標語殘片,百姓家的門窗大多還關著,隻有少數膽大的,會從門縫裡偷偷往外看。
在決定攻打岫岩縣前,他覺得岫岩不大,又距離他們的營地比較近。
以這為據點向外擴張應該不難。
而且如果就連這個地方都奪不下守不住,那他們又要如何奪回東北,將日本人趕出華國?
可現在才五天,現實就給了他狠狠一擊。
在日軍瘋狂的進攻下,他們的彈藥快沒了,城牆快塌了。
如果巷戰一打響,這些剛從日軍手裡解脫的百姓,不僅要遭戰火的罪或許還會讓他們腹背受敵。
“巷戰不能急。”楊定坤抬手抹了把臉上的硝煙灰,沉聲道,“咱們剛占岫岩五天,百姓還沒信咱們,這時候把戰場拉進城裡,鬼子一放火燒房,百姓不僅要棗陽,說不定還要有人偷偷給鬼子帶路。”
他看向李兆林:“聯係其他部分,讓他們儘快來支援。”
李兆林頷首:“是!”
於萬忠的拳頭還攥著勁兒,聽到楊定坤的話愣了下,舉到半空的手不自覺地垂了下來。